周晞想了想, 约了宋诗一起出来喝了个下午茶。

宋诗一脸倦容，神色淡然，周晞由衷地说：“你比高中时期漂亮更多。”

她端起面前的奶茶轻轻呷了一口, 一开口, 声音低哑没有情绪：“好不好的, 不都是过。怎么样？你还好吗？”

忽然之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周晞是个怀旧的人, 却非常胆怯，常常自己一个人想起来以前的事情，觉得风云涌起, 恨不得穿越回去，一起快快乐乐再潇洒一回。

但是突然清醒过来, 又总是明明白白地知道, 一切都回不去了, 人与人的缘分有时候就是那么稀薄。

宋诗的皮肤白皙，穿着红色的外套, 更显肤如凝脂，一双手柔若无骨，孱然搭在桌上，右手手腕处一枚细小的纹身，那是两个做成花纹样式的英文字母, zs。

察觉到周晞在看她的纹身, 宋诗冷不丁说：“好看吗？五年前纹的, 那时候我刚出国, 他怕我去了就不回来了, 非要在我身上盖个章。这个王八蛋。”

周晞伸手覆上那两个小小的字母，微笑：“乍一看, 还挺好看的。洗不掉？”

宋诗懒懒答到：“麻烦，懒得去弄。”

周晞轻轻地问：“纹的时候疼吗？”

宋诗嘴角一扬：“当然疼啊，当时都把我疼哭了，他也纹了，他一边忍着疼一边安慰我。”

说着说着她有些失神。偏头去看向窗外。周晞不再说话，四下里安静，只有勺子碰到杯子的声音。宋诗问：“我要结婚了，你会来吗？”

“真的决定了吗？”

“决定了。我要结婚了，还会很快生孩子，一辈子就会这样过下去。”

周晞怕自己说错话让她不开心，斟酌半晌说道：“或者还可以再等等，你爱现在的那个男的吗？”

宋诗笑了，带着些让人寒颤的声调：“爱？爱是什么？过去，爱大概是一种不死不休，现在说句矫情的，爱之于我，不过是一蔬一饭，该抱着我的时候，他怀里的不是别人。”

周晞噤然，原来爱情是这么难的一件事情，本来有多少人在羡慕着他们，而如今，唯有扼腕叹息。她静静地听，宋诗缓缓地说，似乎要跟这个老友道尽这几年的悲欢。

直到外面天地皆暗，灯光打下来，周晞拿了拎包，与宋诗道别，一个人缓缓走在林荫道上，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回想着宋诗的话。

“我吃了一年多抗抑郁的药，自杀过两次，被国外的同学救回来，躺在病床的时候，从窗玻璃上看到外面的月亮，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那个时候，他正在国内不知道跟他的几号女友缠绵。”

“直到现在，我一个星期还是能梦见他们好几次，梦见他和不同的女的苟且，我好希望他死，真的。如果一天无法忘记，我就恨不得亲手结束了他。我很痛苦，我不想这样的你知道吗。”

“有时候想想也行一切都是错的，就连高中时候仅剩的我自以为是的单纯和美好，竟然都是假的。周晞你知道吗？他竟然是跟别人打赌来追的我！真是可笑至极！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被毁了呢？也许一切都是命吧。明明当时季南思也打赌去追你，可是他却没有行动，直接就认输请他们吃了饭。如果我像你一样，没有在那时候犯糊涂，我是不是，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觉得我一定是疯了吧，周晞，不要去深爱一个人，永远都不要，要爱也只爱你自己。”

周晞走了很久，一直走到一家石头火锅店里，进去点了一份单人火锅，要的是麻辣，另外又加了好多辣椒，吃得热火朝天一身汗。等菜的时候她打开手机，看到季南思一天下来发给她的好几条消息。

“现在忙吗？我去你家找你你不在家。”

“怎么不接电话，我又让你生气了吗？能不能给个解释的机会？”

“接个电话，让我也安心。”

“看到了回复我一下。”

周晞把手机调成勿扰模式，继续埋头大吃。

吃热热的辣辣的火锅，一直都是一种享受啊。无论心情是好是坏，把头埋进火锅热气升腾的蒸汽里的时候，就觉得一切可以短暂地放下那么一会儿。

回到家没多久，却忽然接到了孟云的电话，那边她声音带着醉意：“周晞，你还生我气吗？”

周晞对着电话说：“没什么好气的，我也希望你幸福。”

孟云呵呵一笑：“周晞你能来接我吗？我在酒吧，我喝多了。”

“你又喝酒了？”

“你来吗？”

周晞犹豫了下，还是披上外套，跟家里说了一声，问了孟云地址赶了过去。

那时刚到凌晨，酒吧里一片欢腾，周晞找到孟云说的那个包间，刚刚推开门，就看见了摊在地上的孟云，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正低头试图把孟云从地上抱起来，孟云悲戚的声音传过来：“你不要走……”

那个男人温柔地哄她：“你先起来，我送你回去。”

孟云伸出一只胳膊搭上他的脖子：“可是我不想回去啊……”

他还是耐心哄她：“我先抱你起来可以吗？”说完，他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周晞。

季南思准备放手，孟云却抓得更紧，仿佛刚刚使不上力气都是假的，她凑到他的耳边轻轻说：“是她来了吗？”

季南思直视着周晞，手上使了力气把孟云的手掰开，任她继续躺在地上。

“周晞，你怎么来了？”

周晞带着些心酸：“我就，顺便来看看。”

说完，她转身走了，心里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有种很想流泪的冲动。如果可以，他们应该早就在一起了吗？明明不是爱情啊，非要勉强地去成为爱情，真是有一点可笑，周晞笑自己，真是爱情小白痴啊。

季南思追上来，跟在她后面走，却没有冲上去拦住她。

周晞越走越快，季南思在后面越跟越快，跟她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深夜，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了，季南思看着她的背影，他忍了再忍，终于，忍不住紧跟几步，上前去背后紧紧抱住了她。

“不要走，不要再走了。”

周晞被他紧紧抱着，动弹不得，眼睛酸酸的，她叫她：“季南思。”

他回答：“我在。”

周晞再喊：“季南思。”

他把她整个人掰过来，面对自己，紧紧抱在怀里：“我在的，我一直都在的。”

周晞眼睛一红：“那你为什么会在别人那里？”

季南思稍微放开一点她，低头帮她整理了下刘海，爱惜地轻声问：“你这是吃醋了吗？”

“我没有吃醋，我就是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别人那里？”

“我能过会儿再解释吗？”

“不能。”

季南思继续把她脑袋摁进自己的怀里：“先让我好好抱会儿，媳妇儿，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