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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

作者:千姿 | 分类:现言 | 字数:19.4万

38.第三十八章

书名:童话 作者:千姿 字数:4065 更新时间:2024-11-25 22:48:23

令张蔚没有想到的是, 第一个来敲开网络部办公室门的是小夏。

这个平日里留给大家的印象是略有点害羞的女生,低着头走进了网络部,然后坐在了一张对她而言太过宽大的椅子中, 沉默了很久, 才有些怯怯的问, “不是真的, 对吗?”

张蔚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这个害羞的女生喜欢端木忍,谁都看的出来,这个善良的女生不愿意去相信发生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的一些事, 或者说不愿意相信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关于她喜欢的人的所有事,但经过这么多天的席卷整个C大的疯狂的肆虐, 她的信任开始动摇了。

可是, 张蔚仍然很高兴, 她问的是“不是真的,对吗?”而不是, “是真的,对吗?”

有时,只是一个字的差别,背后却是天差地远。

张蔚倒了一杯水给小夏,背靠到电脑桌上, 双手往后叠放到脑后, 遮住了整个电脑屏幕, 他嬉笑着对她说, “听说小忍回原来的学校了, 什么时候可以过去玩,有人管吃管住了……”

“他没有回去”, 小夏突然的打断让张蔚惊了一下,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眼睛里充满了水光的女生,然后听到她说,“我早上从家里坐公交车来学校的时候,看到他了,他和神宫澈在一起。”

小夏没有说的是,她是在公交车停靠在某一站时透过玻璃看到的那两个人,端木忍仰头看着公交车站牌上的行车路线,似乎拿不定该上哪一辆车,当候车的人呼啦啦挤上公交车的时候,她看到了与他并排站着的神宫澈,突然扭头在他唇角吻了一下。

公交车上淡蓝色的玻璃隔开了夏日里太过刺眼的阳光,但那一瞬间也隔开了许多许多的事,透过玻璃,她就像透过一层水看着水那边的两个人,英俊、高贵、安静、美好……

直到公交车开了很久,小夏一直保持着在看着什么的一个僵硬姿势,当她以为她透过的那层水真的从她眼角滚落的时候,她脑海里不停闪过的是小礼堂里安静弹着钢琴的少年,以及“肮脏”这个完全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词语。

而听了她话的张蔚,只是反应了几秒,立刻抓起电话拨通了欧悦的号码。

第二个敲开网络部办公室门的是陈芳雯。

她一进到网络部就立刻把门关上了,然后靠在门上,大口的喘气。

张蔚看着她眨巴了几下眼睛,用很平淡的声音问,“你是准备参加下一届C大运动会的百米短跑吗?”

小夏也抬起头看陈芳雯,虽然她也有同样的疑问,但她似乎已经累的不愿意说话了。

陈芳雯翻着白眼跑到饮水机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之后,才开口说话。

虽然她说的断断续续,并且其中有好几次,硬是把英语里到某个单词的最后,把音吞去的奇怪口语习惯用到了中文上,但张蔚凭着多年的和她的合作经验,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现在网络部外面游荡着不少莫名其妙的人,准备造反?”张蔚不可置信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陈芳雯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他们说是维权!”

“维权?他们有什么权力?”

“是啊,他们有什么权力?”陈芳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问。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静。

三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最后都垂下了头。

“小夏说,今天早上看到了端木……小忍”,意识到自己对那个人突然的生疏,张蔚最后的两个字听起来尤其虚弱无力。

陈芳雯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询问的看向小夏,小夏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把事情简单的讲了一下,陈芳雯听完了之后,问张蔚给欧悦打电话了没?

张蔚一听她问这事,脸上的表情化为了两个字——挫败,他说,“我觉得老大的段数明显比我们高好几级,他听完了只是很平静的说了三个字,知道了,然后就挂了电话,从电话里,我听到了林灵的声音。”

陈芳雯“哦”了一声,然后在消化了张蔚的话之后,突然变得非常亢奋,一把抓住了他的双肩,“你说什么?老大就说知道了,就只说了这三个字?他是什么意思?”

张蔚有点受不了陈芳雯声音突然增大的分贝,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他就说知道了,就是这样!”

陈芳雯显然还是不能相信,但她还没来得及发表别的看法和猜测的时候,小夏突然抬头说了一句,“我看学校网上,有人说,网络部删帖是为了学生会的某一个人……”

“遮丑”两个字,小夏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说出口,但张蔚和陈芳雯已经足够明白她的意思了,因为那个帖子他们两人都看到了,到现在他们更能确定的是,也许全C大的人都看到了,包括对整件事一直保持沉默的校方。

互联网,的确是个很神奇的世界。

张蔚和陈芳雯交换了一下眼神,走到了小夏身边,“别听他们胡说,刚才我还在电话里听到老大和林大美女有说有笑呢!”

“是啊,小夏,那些人的用心是极其险恶的,你不能相信”,陈芳雯的话显然说的很无力,不过张蔚和小夏都认为她是刚才跑的太累了才这样。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升到了正空,把整个世界照的光彩锃亮。

“对,我的意思就是要消灭一切的证据,一切的,绝对的,消灭,做完之后你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不过,记得给我汇报情况,顺便提醒我把钱汇到你的账户上!”

黑泽未知挂了电话,端着一杯咖啡,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面,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懂得了对女人来说最大的天敌就是岁月,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拿着她继父的信用卡到各个专柜挑选各种护肤品,所以,即使他比端木忍还要大上好几岁,但如果你只看她的脸,而不去看她的身份证的话,你绝对会认为她是个豆蔻少女。

然而,现在,她眼底的红血丝让她看起来非常不好,好像是一个为了生活熬了几个通宵的上班族。

事实上,她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睡觉了。

但她不在乎这些,即使要消耗掉她以前所有的保养结果,她也不在乎,只要她能弥补。

所以,在喝完一整杯的黑咖啡之后,她又一次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卫萧毓的号码。

十五分钟之后,黑泽未知坐到了卫萧毓办公室的沙发上。

“我希望卫医生能帮那个女人做一次全面检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窗外的太阳正在一点点的西沉。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卫萧毓知道黑泽未知口中的那个女人就是端木忍的母亲。

“我可以找到她,你定时间,我带她过来!”黑泽未知不停的喝咖啡,借由里面对大脑能起到强烈刺激的成分来使自己保持清醒和镇定。

“你认为她有心理疾病?”卫萧毓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为什么有这样的要求,只能大约的猜测,他是心理医生,需要来他这里做检查的,总不能是破伤风吧。这个女人,对小忍有着近似乎癫狂的执着和偏执,不用做检查,他也确定,她的心病了,也许病了很久。

“不是认为,而是想确定”,黑泽未知想了一下,又补充一句,“确定她是疯了!”

“目的呢?”卫萧毓又递了一杯咖啡给黑泽未知。

“你难道不认为,世界发展到如今,已经没有谁能真正的囚禁另一个人?我只是想找出那个捆缚他的原因,然后彻底铲除”,黑泽未知平淡的声音中,无法掩饰浓浓的恨意。今天她用了太多的类似绝对、彻底、铲除这样极端的字眼,事实上她并不常常使用这些词语的,即使是在商业谈判中,她也永远懂得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绝对的优势、绝对的实力和绝对的需要来挑起某些存在于人类心理上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法根除的逆反心理,但今天,显然到了她需要绝对的披荆斩棘的时候。

对于她的这番话,卫萧毓想了一下,然后猛地抬头,“你是说小忍他……这……这太傻了……”

“他是很傻,但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就是利用他的傻做着丧尽天良的事!”黑泽未知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眶迅速的红了,她生硬的别过脸去,看着残阳最后一抹凄凉的红色在摩天大厦之间挣扎。

卫萧毓沉默了。

事实上,他的办公室里面一直装有监控的,这是为了方便他对有些病人有更深入的了解,有时也是为了防止他们做出什么伤害自己或他人的过激行为,但是,小忍来的第一次,到离开之后,他把所有的监控录像全部销毁了,他不想去知道作为母亲的人,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作为儿子的人,在那一刻有多么绝望。

但到了今天,他却有些后悔了,听了黑泽未知的话,他有了一种感觉,也许从很久之前,他就能阻止那些伤害的发生,但他怯懦了,逃避了,所以,是不是,他也是个帮凶?

人生,就是这样,从来不给人思考的时间,当然,也不会给后悔的机会。

炎夏流火的季节,就连夜晚的江面上吹来的风,仍无法完全卸掉白天里的炽热。

欧悦坐在桥洞中,头靠在洞壁上,静静的看着远处的江面。

从张蔚的电话里,他知道端木忍并没有离开这座城市,可他却不愿意见他。

虽然也曾下定了决心,他想躲起来,他就不去找他,可是一份检查报告,什么都不一样了。

以前早上刷牙牙龈出血,偶尔会莫名其妙的流鼻血,他都以为只是天干物燥而来的上火,但一个专业的诊断词语,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自以为。

医生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

尽早治疗。

注意避免出血。

按时复查。

定时吃药。

最后一点,做好心理准备。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医生的话只是以字符的形式在他脑中经过,他那一刻最想要的,就是能见到端木忍。

医生说,他这是遗传性的,但很奇怪的是,遗传性的一般在5到10岁就会发病,医生在疑惑的同时显然很替他高兴,高兴他能活到这个岁数,但医生在看到他平静的脸色后,又立刻表示了遗憾,并说了很多现在医学发达,只要运气好,一定能治好的话。

运气好?

呵——

那一刻,欧悦想到的是,是不是就是因为他的这个病,父母才会在他生下来之后将他遗弃。事实上,对于自己孤儿的身份,欧悦以前并不是太介意,既然人生只有那么短短几十年,与其悲伤自己没有的东西,不如喜悦自己拥有的东西。但到了今天,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真的很介意了,医生说先天性的这种病非常罕见,大部分原因是近亲结婚造成的。他有些埋怨父母了,但很快的他又自我安慰,爱是超越一切的,也许父母是排除了重重阻隔才能走到一起的,作为儿子,他该给他们的是祝福,可是没多久,他又会想,如果自己真的是爱的结晶,那么为什么要遗弃呢?

然而,虽然是突然遇到生命的灾难,欧悦也并没有沉郁很久,悲伤,原就是一个离他有些距离的词眼,在他心中,超过那些悲伤的是强烈的希望,他希望能见到端木忍,他想抱抱他,他想看到他微笑,甚至到了那个时候,他因为这个病还有忧伤的话,他也希望能在他的面前流泪。

所以,他再一次来到了跨江大桥的那个桥洞里,他在等着,等着端木忍能给他带来日出,又或者是日出能给他带来端木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