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病魔》/蓝楹

晋.江.文.学.城

第二十九章

顾妈是玫瑰庄园的保姆, 很快地，她便端了橙汁上楼。洛茜继续像个疯子一样和王爱萍计划着接下来的路。

突然，从上面传来玻璃杯碎地的声音, 洛茜一愣, 随即吓得魂都飞了, 一个箭步冲到了楼上, 只见洛晖躺在床上, 地上是刚刚的橙汁，顾妈依旧站在那里，旁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韩唯黎。

洛茜指着韩唯黎的鼻孔眼，又惊又怒：“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韩唯黎面色平静：“姐姐, 好久不见了。”

洛茜气急败坏：“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韩唯黎嘴角微微上扬：“当然是从正门进来的。只是不巧, 姐姐好像在商议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便打扰而已。”

洛茜才没有管她，抱着躺在床上的洛晖, 晃了又晃：“阿晖……阿晖！！你怎么了？你们！！你们把阿晖怎么了！！！”

韩唯黎说：“你本打算让我儿子怎样，现在你的儿子就是怎样。这一点你不是很清楚吗？”

洛茜差点气背过去：“你！！！”

韩唯黎上前扶起洛茜，洛茜已经哭得像个泪人一样，她说：“姐姐，没想到你这么记恨我, 如果你真的记恨我, 可以直接告诉我, 不用表面做的对我这么好。你现在痛苦吗？你真的一开始就打算把这种痛苦给我吗？姐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真让我心寒。”

洛茜哭得气都接不上：“不……没有。我不是真的想要杀人的。只是……只是我怕，怕阿晖以后得不到他应该有的, 我怕我走了，阿晖会被别人戳脊梁骨，我怕……咳！”洛茜一口血吐了出来。

韩唯黎的神色有了一丝变化，微微一惊：“你怎么了？”

洛茜撑不住了，脸色刷地白了下来：“我生病了，活不久了。我知道我该死！虽然我和唐严臣再也回不去了，但是，现在的我不能再那么高傲了。因为我还有个孩子，阿晖才十岁，我不能让阿晖将来一无所有，所以……所以我才逼不得已的！”

韩唯黎眼底出现了一丝不忍，果然，她还是不忍心。她说：“姐姐，我不会和你抢唐家的家产的。阿晖会得到他所应得的。而我，只希望我的孩子好好的。如果你答应我放过我的两个孩子，我也答应你，会将唐家继承人的位子让给阿晖。”

洛茜哽咽：“可是！可是阿晖他……”

韩唯黎扶住洛茜不住颤抖的身体：“放心吧。阿晖只是睡着了。”

洛茜愣着，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韩唯黎又怎么会真的要害一个十岁的孩子。她可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啊，这种失去儿子的痛苦，她最清楚不过了。

洛茜更加泣不成声：“谢谢。谢谢你。”

韩唯黎问：“姐姐你得了什么病，怎么这么严重？”

洛茜自嘲地笑了笑：“是报应，不说了。”

韩唯黎见洛茜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这么多天的不解、愤怒也渐渐消失了。纵使洛茜以前有多么表里不一，但是现在看看眼前那个曾经自恃高贵的女人如此狼狈地样子。

也罢。

只要她不伤害自己的孩子，她自然也不会去伤害他们。

经过这一场惊吓，洛茜似乎真的没有再有所动作的样子，整天有些死气沉沉的。不过韩唯黎顾及不了她。浦北区的别墅已经动工，少则一年多则两年，就可以举家搬到那边去了。到时候，就可以永远陪着韩希了。

等这场还没来得及发生的风波过去后，韩希重新回到了学校学习。这些天他的身体状态很不错。心情是更加不错。他不知道，他和盛光在一起的时间是一天少似一天了。

盛光没有告诉韩希他即将打算去美国读博的事情，依旧像从前一样像个保姆一样照顾着韩希。

穆桠的性格渐渐变得开朗外向起来，每天都由穆知勤接送着上放学，每天都笑着和韩希玩耍、邀请韩希去她家玩、和韩希讲述着各种故事。讲真穆桠这个孩子似乎真的懂得很多。

方正和林雨菲在一起了。经过林雨菲妈妈这件事，林雨菲虽然表面上没有多作表示，但是她的内心已经决定了一些事情。虽然她的心大大咧咧的，但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的。而方正，在刚刚好的年纪遇见了刚刚好的人，一切都变得刚刚好了。

曹亦恺依旧和夏雷鸣腻腻歪歪地在一起，甜蜜至极，羡煞旁人。

日子过得很平缓，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可细细看来，还是能看出那些细水长流的变化、被人忽略的变化。比如，盛光老老实实的将三年的研究生课程读完了，虽然这看起来很正常，但是要知道，盛光从前跳级就像家常便饭，很难得，这三年的研究生生涯，他没有再次跳级；比如，唐迎已经三岁了，是会爬，会走，会说话的小娃娃了，韩希当哥哥了；比如，浦北区有了一家新公司，很多刚刚毕业的学生多了一个去处，唐家一家搬去了浦北定居了；比如，韩希的心内膜炎控制住了，可以做矫正手术了，马上就可以做一个正常孩子了，这一年，他十岁了。

手术当日，盛光一直在病房里陪着韩希，韩希脸上的小婴儿肥已经渐渐散去了，褪去了点点可爱，变得更加帅气了。

韩希拉着盛光的手，似乎还有些隐隐的害怕，但是他已经十岁了，是个会坚强的男孩子了，所以只是一直拉着盛光的手，并没有说出任何一句关于“害怕”的话。他这样拉着盛光，只是觉得，他这一进去，似乎很多事情都会变了。

盛光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把他顺顺的头发摸得有些凌乱，他说：“希希，都已经十岁了呢。哥哥也要老啦。希希……以后一定要坚强，要保护弟弟，做个好哥哥。哥哥一直都很相信你的！”

韩希点点头，嗯了一声。一个十岁的孩子，他不是不清楚将要发生什么，可是要问他到底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也说不出。

韩希被送了进去。韩唯黎带着唐迎在外面等着。一等便是十几个小时。

韩希被送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夹杂着夏日的晚风。盛光过来看了一眼依旧处于麻醉中的韩希。

韩唯黎轻声问：“要走了？”

盛光答：“嗯。”

韩唯黎说：“不等希希醒过来告个别？”

盛光说：“算了吧，心才刚刚好，不想让他再伤心了。他很懂事的，他会明白的。”

韩唯黎感激道：“这几年你把他教得很好，比我这个妈妈还要好。谢谢你了。”

盛光的目光依旧滞留在韩希身上，似乎要把他的每一个模样都记住，他说：“客气了。他也教会了我很多。只是希望他今后的路也能好好一个人走。”

韩唯黎拉着唐迎的手微微一滞，说：“我会给他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

盛光把目光转向韩唯黎，说：“那就好。”顿了顿又说：“我走了。再见。”

再见，希希。

再见，中国。

再见了。

第二天，微光透入病房的那一刻，韩希眯了眯眼睛，心口处传来隐隐的疼痛感。可除此之外，感觉自己神清气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很多个从前陪盛光哥哥出来跑步呼吸一样。似乎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

韩希喃喃地唤了一声：“盛光……哥哥！”

这时，韩唯黎带着唐迎走了进来。

三岁的小唐迎蹦跶着跳到韩希床边，用他口齿不清的奶声说：“哥哥，爸爸要带我去上学啦！和哥哥一起上学。上学。”

韩希疑惑地看着韩唯黎，韩唯黎乘了一碗燕麦西米，笑着解释：“唐叔叔准备把他先送去早教班学习，天天在家闹腾的慌。”

韩希点点头，又抬头，似乎想问什么，可是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韩唯黎见韩希没有主动问起，便也没有明说，继续笑着说：“希希，等你出院了就不用去上学了，我给你请了家教，就在家里学吧。等病全好了，我们再去学校好不好。”

韩希答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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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后，韩希就再也没有机会去过那间公寓楼。自然，也再也没有机会见过盛光。

韩希在家修整了三年，心脏算是痊愈了，可以完全像个正常人孩子一样。三年里，他从来没有主动去联系过盛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对盛光不辞而别耿耿于怀，至少……至少应该要让他从手术里出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盛光哥哥；至少应该让他亲口说一声“谢谢”；至少……韩希伸手摸了摸自己脖颈间的长命金锁，至少应该让他亲口说一声“再见”。三年里像是赌气一样不去联系、不去想、不去过问。以为这样渐渐就会淡了。

事实证明，不可能的。有些东西，只会越酿越浓，尽管这只是一段幼年的记忆。

韩希在家学完了小学的课程，去学校就直接开始上初中了。依旧是国际学校直升的初中。而唐迎也已经一年级了，这个年纪，刚好是韩希遇见盛光的那个年纪。

虽然刚刚走进初中还有点不适应，但是有些面孔让这陌生的初中有了一些熟悉感。

穆桠一见到韩希就跑了过来。穆桠长高了好多，身体也开始发育了，身材一级棒！而高虎，虽然还有些肥，但比起小时候显然瘦了很多。穆桠一见到韩希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差凑过去亲一口了。这几年穆桠性格越来越热情大方开朗了。

穆桠说：“好多年都不见你了，你是不是搬走了？搬走也不说一声，我找了这么多年呢！”穆桠有些怨怪。

韩希对着他的热情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对不起啊。”

穆桠甩了甩手：“没事没事，我看见点名本上有你的名字，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同名呢！原来真的是你。”说完就拉着韩希坐到了她身边同桌的位子。初中的小孩可不比一年级，大家都是已经开始懵懂的年纪了。见韩希和穆桠这么“熟”的关系上，下面不免一阵骚动和叽叽歪歪。

虽然教室里有那么一两个熟悉的面孔，但大多数都是不认识的，也有很多外籍孩子的面孔。

坐到位子上，韩希拿出手机刷了一会微博。拍了一张教室里孩子们闹腾腾的模样，发了一个文字配图微博。

文字：开学了，似乎还能记得刚刚上一年级的时候。

大洋彼岸的那个青年坐在荧荧电脑屏前，双手交叉托着下颌，盯着那个“1秒前”的动态。

他似乎也还能记得刚刚读研的时候。

好像不受大脑支配，他移动鼠标点开了私聊对话框，看着空白的对话框，就这样看了很久后，再次移动鼠标关掉，连微博界面一起关掉。点开实验报告继续和黑夜作伴，沉溺在一群实验数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