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进杂志社, 就听见大家都在议论“新来的广告总监”，如烟当下就拉着小鱼跑到纪珽筠的办公室，果然, 穆芸旖正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和纪珽筠在谈这些什么, 有些意外的是沙发后面还站着个女孩, 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 一直低着头也看不太清楚长相, 只看得出一副安静乖巧的样子。

坐在沙发上的穆芸旖很快看见了她们，叫了如烟一声，却是不认识小鱼的, 纪珽筠已经起身介绍，“小鱼, 这是杂志社新请的广告总监, 也是我上学时候的朋友, 穆芸旖。芸旖，这是我妹妹贺歆妤, 主管财务和行政，倒是你，不介绍一下这小姑娘么？”

穆芸旖这才想起来似的，“这不正要和你说到了嘛，苏谧, 我的私人助理。”

纪珽筠友善地点点头, “你好。”

那女孩这才抬起头, 有几分怯怯的模样, “您好。”

寒暄几句过后, 纪珽筠安排如烟带穆芸旖去之前一直空着的一间办公室，如烟拿了钥匙直接递到那个叫苏谧的女孩手里, “这是办公室大门的钥匙，你按芸旖姐的意思决定要不要锁门，那边柜子的钥匙都在抽屉里放着，一会儿你自己收好就行了。”

那女孩点点头，略带感激地笑笑。

穆芸旖却突然回头，“你哑巴了？连句谢谢都不会说是么？！”语气里责备的意思很明显。

女孩颇有些慌乱地道歉，倒是如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起来，“芸旖姐，多大的事儿，你看看你把人家孩子吓的！”

穆芸旖这才回神笑笑，“对了如烟，回头给我一份公司的通讯录吧，还有最近经常联系的广告商户的名单。”

如烟点头，“嗯，这些我都备下了，一会儿打印给你。”说着又顺手从柜子里拿出一本试刊，“这是我们的试刊，现在在筹备创刊号的发行，目前有一个广告别册已经定下和创刊号一起发行，其他的都还没定下，一会儿我把详细的资料一起给你。”

穆芸旖翻着杂志，点了点头，“嗯，如烟你帮我带她两天了解一下杂志社的状况，我这两天先联系我以前的客户，看看有没有有合作意向的。苏谧，你这两天就跟着如烟，把该学的东西都记好了。”

苏谧怯怯地点头，“知道了……芸姐姐。”

如烟倒是有几分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善意地笑笑，“苏谧是吧，你跟我来吧，先去把资料拿来给芸旖姐。”

苏谧点点头，眼神里感激的意味很明显。

穆芸旖入驻杂志社之后带来的最大变化是，除了纪珽筠之外，又多了一个工作狂！

杂志社的下班时间是下午五点，由于创刊号出刊在即，员工们也都不敢怠慢，全都自动自发地加班加点，通常都要忙到九十点钟，而他们下班的时候，里间的办公室里的灯通常都还是亮着的，更有甚者，某一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如烟因为突然想起有事情要安排提早到了杂志社，竟然发现穆芸旖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分明是一夜没回去的样子。

休息室前两天刚添了咖啡机，如烟煮了两杯咖啡端进穆芸旖的办公室，“芸旖姐，一夜没睡？”

穆芸旖比了个“悄声”的手势，如烟这才看见苏谧已经靠在边上的沙发上睡着了。

轻轻把咖啡放在桌子上，如烟笑笑，小声道，“没想到芸旖姐还有这么柔和的一面啊。”

穆芸旖也笑，“怎么我在你们眼里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么。”

如烟也没有接话，只是把咖啡递上去，“早餐想吃什么，一会儿我告诉小鱼带过来。”

其实穆芸旖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一点儿都不像熬了一夜没睡的，但还是端过那杯咖啡一饮而尽，“不用了，一会儿让苏谧下去买就行，我把这些做完了今天就能早点儿休息了。”

如烟也没坚持，只说了句那有事叫我吧便退出门去，没忘了带走一空一满的两个咖啡杯。

端着盘子出去，如烟索性自己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喝掉，刷了杯子放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整理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精致的三明治被递到她眼前，伸手接过，“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早点？”

贺歆妤坐到她身边，“猜的啊，今天怎么这么早？”

如烟把眼前的文件夹推过去，“喏，芸旖姐之前不是说今天下午要出方案嘛，我就过来整理一下客户的安排，一会儿给姐让她看看怎么联系。”

小鱼翻了翻资料，“如烟，你最近也很拼嘛，是不是被穆总监刺激到了？”

如烟微微蹙眉，“穆总监？哦你说芸旖姐啊……不是啊，只是大家都这么努力我也不能拖后腿嘛，对了，”想到什么似的打开笔记本电脑里的备忘录，“说起来你该去趟地税局了，正式运营之后有些手续需要办。”

小鱼点点头，“好的，正好今天手上的活儿不太多，我下午过去。”

如烟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歪着头想了想，“我看看今天的时间安排啊，这样吧，我上午要是能忙完的话，下午陪你一起去。”

正说着，纪珽筠也到了办公室，如烟随后一步走进了她的办公室，递上手里的文件夹，“姐，这是我整理的客户资料，已经问过芸旖姐那边的进度了，今天下午就能完工，另外我刚刚有联系印刷厂，在出刊之前别册能全部印好没有问题。”

纪珽筠接过如烟手上的资料，“一大早就跑来弄这个？”

如烟老实地点点头，“嗯。”

纪珽筠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了，不过，自己的身体还是要注意的，不是我说你，今天一早过来肯定没吃早点吧？我刚才看咖啡机还开着，别告诉我你一早什么都没吃就来喝咖啡了。”

如烟心虚地笑笑，很快转移话题，“姐你看这份资料要是可以的话就联系吧，忙完这个就可以让芸旖姐休息一下了，她昨天通宵加班呢。”

纪珽筠也没追问，“芸旖啊，她跟我一样，闲不住的，你不用管她。”

如烟已经准备出去了，听了这话却是停下了脚步，“芸旖姐也是的，自己是工作狂也就算了，还捎带上个小姑娘陪她通宵加班。”

纪珽筠只不置可否地笑笑，“行了，去忙吧。”

上午的工作效率倒是很高，处理完手里最后一件事之后，如烟拿起手边的电话拨通了纪珽筠的内线，“姐，下午小鱼要去地税局办些手续，我陪她去吧。”

纪珽筠反问，怎么她办这点儿小事也还要人陪么。

如烟笑，“姐，我觉得第一次去，还是有我陪着好一点，以后，我当然是不会再想去了的。”

纪珽筠这才想到什么似的应了句好。

到了地税大楼的时候，贺歆妤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如烟坚持要和自己一起来。

别的都不说，一栋高高的大楼，各个职能部门分布在不同的楼层，光看指示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办的东西应该去找谁，进门处的拐角有一个咨询台的位置，却是见得一个个上前的人都被坐在后面的人呵斥得意兴阑珊……

小鱼看了看指示牌，还是决定去问问，正要举步过去，却被如烟一把拉住，熟门熟路地走向另一边的电梯，按下了十三楼的按钮。

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刚刚门口那个指示牌上写的……十三楼，好像是……局长室……

小鱼侧头看向如烟，只见她正专注地盯着不断上涨的楼层符号，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梯已经停在了十三层。

如烟拉着小鱼直接走到局长室的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很快打开了，小鱼抬头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原来，这个区的地税局局长，竟然是春节的时候在家里见过的，如烟的父亲柳天鸿。

柳天鸿似乎有些意外，在看到如烟身后的小鱼之后却是马上反应过来，“烟儿，还有贺小姐，进来说话。”

小鱼还是略有些局促的，如烟已经伸手拿过了她手上的文件夹一把塞给柳天鸿，“新设立的企业，帮我们把该办的手续办了吧，我们实在是不太懂。”语气倒是很不错的，没有一贯的冷漠，却偏偏又在后面加上了一句，“麻烦您了，谢谢。”

不仅仅是柳天鸿，连小鱼的脸色又有些尴尬了，如烟却恍若不觉，想了想又继续道，“报税什么的是不是可以在网上？以后再办什么手续的话，我没时间过来，可不可以让小鱼直接来找你？”

柳天鸿很爽快地点了头，“好的，贺小姐以后来办事之前先给我打个电话，只要我在这儿就没问题。”说着递上自己的名片。

有了这样的关系，自然是一路绿灯，繁琐的手续在不到一小时之内就全部完成，如烟不想久留，很快就拉着小鱼离开了。

上了电梯，如烟似乎有些疲惫地靠在一边，小鱼感慨似的一句，“如烟，其实……如果为难的话，不用这样的啊，这些事我们可以自己办，不过是麻烦些。”

如烟抬头，“居然不觉得我这样对长辈颐指气使很无礼？”

小鱼叹口气，“我只知道，为了《绣色》，要你开口去说这些，很为难你。”

如烟的眸子里似乎在瞬间染上了些许的亮色，然后，微微阖了双眼，“十三岁之后，我只求过他两次，一次是刚才，”电梯到了一楼，如烟在走出去的瞬间轻声道，“另一次，是当年，我求他，不要和妈妈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