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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勿倾心

作者:荻秋寒 | 分类:现言 | 字数:26.8万

50.斡旋

书名:一见勿倾心 作者:荻秋寒 字数:4330 更新时间:2024-10-12 09:20:59

我喜欢她什么?李沛然喃喃地重复了遍问题。想到冉冉, 心头拂过一层薄薄的纱,蹭到的地方都软软的。

他靠在沙发上,仰头微睐双眼。

那天领着两位警察赶到谷裕的家, 看到她跪在地板上, 衣服被身后两个女人扯乱, 发丝也很是凌乱, 却拼进全力去保护躺在地上的谷裕, 那孤勇的神色,和当初同为了谷裕而冲到自己公司的情形是一模一样的。那双澄澈的大眼睛,总觉得, 如果自己能够映在里头,她会用那股精神那股勇气也为自己拼尽一切, 只要自己能够走进她的心里去。

事实她确实为自己拼过好几次, 犹记得当初脚崴了, 她跌跌撞撞地去买冰袋,又或者是那个车祸的雨夜, 她举着铁棍,誓要把自己救出来的模样。

又或是,她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双手淌下的水如同淌在人的心头。待在自己身边,哪怕是一起在做个家务, 亦或是什么都不说, 只静静地坐在一处品茶, 她周身散发出一种温柔又静谧的气息, 像能开出一朵花来, 让人沉醉。

而又有很多时候,在她自己遇到事情时, 却软弱得让人揪心,挨了一个巴掌,却因为心里的那点过意不去,她这样一个能为旁人拼命的性格,居然委屈地躲在一边,内心的煎熬,并不比愤怒的人少,那无谓的自责,看在眼里很是痛。

甚至是,她为了郑其雍的那些个皱眉或是噙泪,都足够他心疼。

若是这般不加克制,李沛然立刻满脑子全是冉冉的影子,真实,想要去拥抱,却又虚幻。

“四哥,你陷得这么深?”张伊慎颇为诧异,于她而言,发火发怒或是流泪,都是发泄,过了那一阵,倒好过许多,不像李沛然,是淡淡的醉酒般的痕迹。

她有些迷惑,看着脸上带点惆怅,却因为说的是冉冉,而脸上泛起淡淡红光的李沛然,恍如隔世,“很久没看到你这样了……”

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里。居然为她陷得这么深,已经无法抽身了,李沛然挣扎过,而后束手就擒。

“看来,从今往后,看到她,我绕着走就是了,要是敢让她下不来台,四哥是要跟我拼命的。”张伊慎叹道,心里带些不甘、钦羡和落寞。起身,“好多了,这就回去。”

“送送你吧。”话说开了,也就没什么尴尬的,李沛然对她一贯的热心。

汽车里,Tiny007静静躺着,娇小的躯体放出绝佳的音乐。李沛然的指尖划过金属拉丝的壳子,她这样周到,我能为她做什么?惹出这么大的事情,一味地道歉,却很苍白无力。

**

谷裕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终于能够出院。在最后一天,她和周鼎做了个了结,周鼎本是不愿意放手的,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问有愧于她,奈何不了她的任何决定,只能放手。

冉冉听说这个结束如此果断,两方谁都没有纠缠,心说难得,忙说去接她回家。

那天旁听了谈判,知道房子会被放弃掉,冉冉把谷裕原来的房间打扫干净,准备迎接她回来,却在接她出院的时候,意外得知,她仍然要回到领骏国际去。

冉冉和谷裕坐在宽敞的客厅里聊天,陈杰殷勤地在厨房里张罗午饭。

冉冉刚想询问这房子的事情,“其实周鼎家那边还来过医院一次,又改了主意,说还要让我写三十万的借条,以后慢慢还那些钱,我都绝望了,怕你们担心,谁都没说,没想到隔了一天,全都解决掉。”谷裕笑着拍冉冉的肩,“多亏了李沛然出面,不然……”她摇摇头。

冉冉很吃惊。

“周鼎以前说起过李沛然好多次,说他身边女人多。”她拉了拉冉冉的手,“却都是,啧啧,逢场作戏,却也客客气气的,最后好聚好散,他很忌讳这种事情生出的枝节,没想到这次他居然能帮我。”

身边多女人。冉冉一听就觉得头要炸,她不觉得他身边女人多而独独对自己动感情是件很长脸的事情,但是谷裕这样谢他,冉冉又觉得欠了他个人情,心里横竖都不舒服。

那头陈杰忙得不亦乐乎,冉冉不想在这里碍眼,又聊了几句就离开。

一路上,“李沛然出面”盘旋在脑中。她知道,艳~照对李沛然是很不利的,在这风口浪尖上,他又主动掺和在另一桩桃色的事情里,冉冉心里有点动容。

于李沛然来说,他的确是在做桩不愿意做的事,只为了冉冉。

从酒桌上听说了谷裕几乎被逼到绝境的事情之后,他约了一场谈判,在玄武湖边的一家私人会所,他惯去的一个包厢,六七十平米的房间,宽大的沙发,矮矮的茶几,落地窗外就是满满的湖水。

周妻被人领进来时,刻意抬起了头,将丝绸短外套挂在自己的小臂上,一身套装,用她最好的行头,想要压住眼神中的闪躲与忐忑。

然而只要看一眼,李沛然就了然于胸,她根本藏不住。

要了两杯拿铁咖啡,和周妻一人一杯,在面前一点点变冷,两人都是冷脸相向。

“传说中的李总,后院着火,还有心思管我们这种小人物的事情。”周妻一开口就是揶揄,偷偷瞟去的眼神里却满是畏惧与愤恨。

李沛然嘴唇抿着,淡然一笑,眼神里全是冷意,“我的事情自己能处理好,但你这边,我就看不下去了。”

“有气就冲我撒,撒在我这个人老珠黄的糟糠之妻身上吧,你报复我表弟,算什么正人君子?”见李沛然脸上没有怒色,却是不屑的淡然,她觉得受了辱,沉不住气。

“他的假/文凭,上网一查就出来,我不过告知相关单位,录用工作有疏忽而已。”李沛然双臂搭在沙发扶手上,十指相扣摆在身前,一副轻飘飘的语气。“这档案管理室做事太马虎,资格审查粗心大意。”

他嫌弃冷咖啡味道太差,又招手要了杯茶。“我又查了查,发现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你表弟是个档案整理的岗位,当初这个岗的招考要求,居然是大专,汽修专业,身高一八零,要会打篮球,你说好不好笑?”

周妻面色不太自然,靠在沙发背上,面色沉沉的。

“这种萝卜岗,上头三申五令,不允许,别说是机关事业单位不允许,你上我们海湾集团看看去,哪个岗位不是公开招聘的,择优录用。”他说到海湾集团时,看到周妻强提起来的骄傲一点点散去,心里觉得好笑,继续说道,“没想到这儿居然还有这种岗位,我在考虑,有必要和人社厅的朋友说说这桩事情,以你表弟录用的整个环节作为案例,到时候你们家就算出了名了……”他冷笑两声。

她打了个寒噤,他以此作为这次谈判的下马威。为了这桩事在政府部门里挂了名,大家就都知道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那就不仅仅是表弟失业的问题了,是整个生意的大问题了,从今往后,别的关键部位别说是越权、用不合规定的手段去帮忙,只怕是举手之劳都要三思。

她勉强仰起脸,“就算是我表弟打了李总的女朋友,李总这样公报私仇也太没有大人雅量了。毕竟我是第三者插足的受害者啊。”

李沛然满脸玩味地看着她,“你是受害者?”手指在杯沿上滑动,懒得抬眼看这个女人。

她心里闪过一瞬的不安,却强作镇定,“我相识六年、结婚四年的丈夫,在外头养了个小三,送车送房送钱,现在还要闹离婚,娶她生孩子,我,我……”说着眼眶红了。

李沛然静静看她演戏,果然挤了半天,半滴眼泪也没有,不禁哑然,火候太差。“你是受害者?我看周鼎才是受害者吧?”一声冷哼。

她面色发青,但这已经不是什么秘闻了,被他知道也不稀奇,可毕竟涉及她竭力想隐瞒的秘密,双肩不住抖动,这回不是装出来的。

“结婚四年都没有肌肤相亲,绝大多数的男人都不能忍受吧?”他作为一个男性,提起这样隐秘的话题,让她感到了耻辱,气势上即刻取胜。

她双眼噙泪,倒真戳到点子上了,“难道妻子不能满足这种需求,就是丈夫出去沾花惹草的理由吗?”愤慨到双手握拳。“□□相亲就这么重要吗?”她质问李沛然,仿佛在质问所有的男性。

“任何借口的出轨都不值得同情。”李沛然斩钉截铁地说,“无论男女。但你的情况和这个情况一样吗?”他半握的拳头轻轻敲了敲茶几,“我们说的是你的问题。至于第二个问题,对我来说,重要,是亲密关系里不可缺少的。”

她显出颓唐的神色,“难道身体、心理不适,不能接受,你们还要强求吗?这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李沛然笑出来,“如果是我的伴侣,她太忙,太累,或是心情不好,我当然不会强求,相反我会为她分担、安慰她,、等她,别说是等一两个礼拜,怀胎十月、甚至是更长的时间,我有义务也愿意守在她身边。但是,不能没有。”

他征得了她的同意,点燃一支烟,“你们相恋到现在六年……”他深吸一口烟,没有说下去。

烟雾里,对面的周妻双肩一缩一缩地,抽泣起来,“你这是歧视,歧视我这种婚姻的方式。”

“我没有歧视,我追求且享受自己的生活方式,尊重你们所有合理的方式,无论是无性的婚姻、还是同性恋相恋,我都尊重,只要过得开心。”他掸了掸烟灰,对面的女人脸色和这死灰一样,“我尊重你生活方式的前提是,你得和另一半达成共识,你这种结婚前骗周鼎要守贞洁、骗他结婚后又怎么都不同意,他要离婚,你还用家族生意威胁着不离的,我只能给你两声冷笑,看不起你。”

她呆呆地盯着茶几上的烟灰缸,这些本应当烂在肚子里的事情,居然被别人拿到桌面上来说。“可是,我爱周鼎啊。”

“所以你亲自物色个可以满足他的小三儿。”李沛然说话间尽是不屑。

她一抖,前面的那些,虽然竭力想掩盖,但周鼎总有哥们儿去倾诉,连她自己也会和密友谈论,自然是传出去,但是物色对象这种事情,是她和周鼎二人房中说好,绝不外泄的秘密,居然被他知道了。“不是的。”

李沛然才不信她这辩解,起先他审视这桩事情时,只是觉得奇怪,周鼎公司的开户行在江宁,而周妻家公司的开户行正好是谷裕这个支行。

但拉储这件事情,本就是谁能耐大谁拉,拉来就是成绩,无所谓地域在哪里,也许是什么酒局上,周鼎看上谷裕的。

偏偏有个应酬上,有个银行系统的玩笑,说周鼎有个贤惠妻子,早在他们开始前就在谷裕手上存过大笔的单子,她那个季度成了最佳员工。这是纯粹的玩笑,甚至有点嘲笑周妻为他人做嫁衣的意思,停在李沛然耳中,一切就都豁然开朗了,然而豁然开朗之后,他又觉得这个女人扭曲得不可思议。

她已经开始哭诉,“原不过帮他找个发泄对象,我们今年计划要去做试管婴儿的,那个贱人居然怀孕了,周鼎为了这个要和我离婚,我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嘛……”

李沛然只顾喝自己的茶,也不去劝。

“她既然心甘情愿地上了勾,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管我这儿是什么情况,她就是个贱人没错的,贱人无缘无故得这么多财产,这口气我咽不下。”她还振振有词地控诉。

“你别一口一个贱人的。”李沛然没好气地回了她,“她流产两次,这不是惩罚吗?但是你不要忘了,钓鱼执法都不被允许,你们这种钓鱼的方式,就有理了吗?再说了,周鼎一开始是强/奸,你现在是故意伤害,还想着上网、煽动围观网友?你们就到牢里一起作伴吧。”

她终于低声地呜咽。李沛然知道这场谈判到此为止,让她自个儿在那儿回味干的这漂亮事情,他走出了会所,其实一开始用生意、把柄威胁就好了,李沛然偏偏要让她无地自容,否则,她即使退步了,都会一直悻悻,仿佛是李沛然欺压了她。

这里头谁对谁错?是一大笔糊涂账,真要细究,大概要理个几天几夜,李沛然是说不清了,是场悲剧罢了。虽然解决完了,李沛然却又觉得不是个能带着去见冉冉的好理由,因为这不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冉冉不会为了领骏国际那套房子欢呼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