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袁暧的婚礼极其盛大, 甚至有关这则消息的新闻，就占了X市连续好几天的头条。沈安御出乎意料的宴请了几乎所有朋友和生意上有来往的伙伴，虽然这并不太符合他一向的行事作风。

大概又是为了满足袁暧的某些恶趣味吧。高维想。

一整天, 无论是宾客还是主人, 都相得宜欢。不过当李艳清站在高维身边出现在袁暧面前时, 她还是吃了一惊, 张着嘴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已经有一年了。”高维坦诚。几个室友也都纷纷起哄, 把他们之间暗渡陈仓的过程仔仔细细的讲给她听。

按照这个时间……那他们开始在一起就是毕业后大概半年的样子，袁暧突然想到大四那会发生的一些事情，她偷偷把艳清拐到角落问道：“之前的那个……也是他吗？”

李艳清眼神犹疑, 不敢说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谎。

看到她这样的表情, 袁暧就猜到结果了, 叹口气：“居然真的是他, 你还没告诉他吗？”虽然她是不知道他们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但看李艳清现在的态度, 就知道她肯定压根没提过那件事。

李艳清紧张的看着她：“你别说出去，他，他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是他不小心喝醉了才，才……”

袁暧安抚的拍拍她的背：“好好, 我知道的, 这件事情我不会随便乱说的, 但是这么大的事情, 你真的打算永远瞒下去吗, 万一，万一他将来, 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不是更容易误解。”高维的行情一直都不错的说，难保不会有一些有心人士借题发挥，乱做文章。

“不，不会……吧。那件事情就只有你知道而已。”而且高维知道的他们的第一次，她没有落红，他也没有质疑什么。不过也可能是他根本不在意吧。既然无论她的什么他都无所谓，那就算他误以为她曾经有过别人，大概也一丁点都不会介意。难道她还奢望着他会为自己吃醋不成。

“嗯，也是。”反正他们现在也已经在一起了，看高维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有多用心，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应该总会解决的好的。“那你们结婚的时候，记得第一个通知我哦。”

李艳清笑笑，不知道该作何回答。结婚。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言，好像太遥远了些，她完全都不敢想。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躲到这么远。”高维突然从后面出声，李艳清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看着他，不知道刚才的谈话他有没有听到什么。

高维把端来的甜点塞进她嘴里：“来，你刚才说要吃的。”

袁暧放心的把李艳清留给她，转身去找沈安御。今天可是她和安御的婚礼，不能冷落了新郎官。

他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异样，应该没听见什么吧。李艳清稍稍安心，满足的吃起他专程给自己拿的甜品。

“袁暧今天真漂亮，对吧，她穿婚纱的样子好像比之前更美了……”

李艳清舔完手指上的屑末，发自内心的赞叹。高维却有些神游的随口“嗯”了两声。他刚才听袁暧提到结婚二字，便真的想了一下以后的事情，也许是可以考虑一下这件事情了。

只是看在李艳清眼里，却以为是自己这句话戳中了他的痛处，不禁暗骂自己没脑子。本来自己喜欢的人嫁给别人就够让他伤心的了，她居然还不识时务的极力赞美今天的新娘——他喜欢的女孩。话到一半停在嘴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要不……我们早点回去吧。”她试探的问。

高维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点点头。婚礼再怎么热闹，也是别人家的，总是不如自个儿留在家里温存的好。

*

袁暧结婚已经一个星期了。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他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做。李艳清不知道他是真的决定继续这样一直下去，还是一切依然在沉淀期。

未知的东西，总是最让人惶恐。

婚礼那天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总徘徊在她的脑海里。是否他们真的能够就这样走一辈子，等他恍然悔悟的时候，她的存在是不是会成为他最大的牵绊。他有一点喜欢上她吗，除了袁暧，他还会喜欢、或者是爱上别人吗？

一年多的时间，她的努力尝试宣告失败，所以是不是该早点放手的好，如果换一个人，换一个人来爱他，会不会比自己做得好的多。

……

“阿清，阿清，”

小芳伸出手在李艳清眼前左右摇摆，好一会儿对方才回过神来：“啊，什么事？”

“你不会忘记了吧，昨天不是还提醒过你，记得带身份证，我们要去做体检的。”

“哦哦，没有。”李艳清赶紧从钱包里掏出身份证递给她，幸好这些东西原本就一直在包里放着，不然她可能就真的会落下了。

“不用给我，到时候到医院了给护士就行。”

“哦。”她再度收好，努力集中注意力到眼前的事情上来。他只不过是去外地几天，她却觉得自己整个生活都要被颠覆了，不得不承认，袁暧对她和高维的影响力太过深刻，她没办法很快的跳出来。

又是公司一年一度的例行体检，李艳清已经很习以为常了，不过这次量血压似乎比以往低了一些，体重居然也重了两公斤，抽完血后她等在B超室门外，护士叫到她的名字，走进去，依照吩咐解了身上的衣服躺到指定的床上，护士在各个部位涂上耦合剂，仪器慢慢移动，到了肚脐下面。好一会儿，护士问道：“月经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李艳清认真的想了许久，她一向没注意过这方面：“这个月的好像还没来，不过应该快了吧。”

“应该有过性行为了吧，你子宫里有个小白点，可能是怀孕了，等会再去做个专项检查确定一下。”

李艳清有些茫然，换好衣服走出来，同事们都耳语着谁的血脂太高了，谁的肝有问题，小芳看到她出来也迎过来好奇的询问：“你还有什么没检查到？楼下有做CT的你做了吗？”

李艳清摇摇头，小芳又热情的给她指路：“对了，从这里走过去向右转，那边可以领早餐，抽完血的就可以吃东西了。”

“哦，好的，谢谢。”她回过神来，先到转角处领了面包和牛奶，一边吃一边下楼梯，护士的那句话还回荡在耳边，“可能是怀孕了”，这个月的月事的确是没来，但也不一定吧，哪有那么巧，他们每次都有做措施。

可是如果真的是呢。

同事做完常规检查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李艳清偷偷的一个人到妇检科，仿佛又回到大学时期，即使她似乎应该已经成熟了许多，可是这一刻，面对这样的状况，她还是害怕了，想给高维打电话，又担心检查结果其实不是，矛盾的纠结。

漫长的煎熬在听到医生宣布的结果时一点点瓦解，先前的担忧在被证实之后似乎也没那么紧张了，只是整个人瞬间有点失力，医生的忠告她也没有听太进去，只是无意识的点头，然后走出医院。

先找到一家茶餐厅填饱肚子，然后一个人坐了许久，天渐渐暗了下来，回到住处，才终于拨通那个号码。

他会怎么样，高兴还是担心，一瞬间又有些后悔，或许不该这么快就告诉他，等他回来了再说也一样，自己也可以多点时间思考。正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被接通。

“喂？你好。”

陌生女人的声音，李艳清怔愣半晌。

电话那头见没有回应，又自顾自的解释道：“你好，高维现在在洗手间，不如等会他出来了我再让他给你回电话。”

李艳清回过神来：“哦，请问他现在是在酒店吗？”

“是的，我们刚刚吃完饭回来，他可能喝的有点多了，我让他迟点……”

不等对方说完，李艳清“啪”的挂断电话，脑子里一片空白。

躺在床上好几个小时，她还是没法入睡，他没有回电话过来，他现在在做什么。

也不算猜疑，她相信高维不是随便的人，说到底，她只是不相信自己而已。也许就是因为他们的这层关系绑住了他，所以或许他有了另外喜欢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一向对她友善，会顾虑她的感受。但也或许什么都没有，没有其他人，他还爱着袁暧，他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李艳清迷迷糊糊的一直到了凌晨两点多才慢慢睡着，想着他明天晚上就回来了，到时候再说吧。

*

另一边，Q市的酒店里。高维洗完脸从洗手间出来，靠卧在沙发上的高慧君懒洋洋的睥他一眼：“跟你喝酒真没意思，一点长进都没有。”

“要不是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我还懒得陪你喝那鬼东西了。”高维很不客气的回过去，虽然工作之后他的酒量相较过去已经好了不少，但在这个从小就泡在酒罐子里的堂姐面前，他永远都只能甘拜下风。

“好啦好啦，先说好，你答应要把那个项目交给我们家振宇的，可别反悔啊。”

“知道啦，我要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高维躺到床上，不想再说话。烦死了，每次喝酒眼睛都疼死了。

“喂，你这么早就睡啊，陪我聊聊天啊，我们都这么久没见面了，一见面就告诉我你准备结婚，你难道不应该把你的恋爱经过都讲一遍给我听吗，喂，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啊，你什么时候带她去见叔叔婶婶啊，她……”

床上传来高维均匀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