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嗨, 怎么样，你找到她了吗？”

她端着一杯Margarita Cocktail走至他面前，摘掉眼镜后的眼睛看起来竟有些妖娆。高维甩甩头, 大概是酒喝多了。

李艳清有些担心的扶住他：“你没事吧。”

“没, 没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高维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人的打扮, 她似乎……变了挺多的, 但是又好像没怎么变，只是摘掉眼镜而已，然后化了点淡妆, 她更会打扮自己了。

“同事聚会，然后看到你在这边, 就顺便过来问问了。”李艳清指指不远处玩的正high的几个人, 无奈的扯开笑容。

高维看一眼那边几乎都成了醉鬼的几个人, 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现在已经很晚了，女孩子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李艳清笑笑：“你一个人过来的？喝成这样, 等会有人接你吗？”

看他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的，李艳清确定他已经完全喝醉了，无奈的站起身打算送他回去。

第几次了呢？那个人离开了那么久，他还要多久才会忘记呢？

右边西裤口袋的钥匙, 左边是开灯的按钮, 走几步是客厅, 正对面有沙发, 李艳清先把他放下, 然后去浴室放水，这是他的公寓, 她这个外人竟然比主人还熟悉了，想着不由轻笑起来。

“暧、暧……”

沙发上的某人闭着眼睛轻声呢喃，站在浴室口的身影僵住片刻，随后又继续走至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洗洗再睡啦。”

谁想身子却被他陡的拉下，整个人跌倒在他身上。他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看的李艳清一阵发慌，好一会儿，他才松下手中的禁锢，又兀自睡去。

李艳清小心翼翼的坐起身，心跳还遗落在刚才的突发事故中，她还以为，这次又会和上次一样了呢……

“她已经走了，其实你身边还有很多选择的，听说你公司的那位王小姐就挺喜欢你的，可以试试看嘛，再这样下去，该把人家都吓跑了。”她的手覆上他的脸颊，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才敢肆无忌惮的看着他，说这些明显越过学长与学妹的关系纽带的话。她从不奢望自己能成为他众多其他选择中的一个，无论是谁，只要能带他走出这样的阴霾，她都会为此而高兴。

可是会是什么时候呢。他，她，或者袁暧，到底谁会先解脱呢。

听说那个男人也为了袁暧快发了疯了。她曾经说过，她是喜欢那个男人的，又为什么会走了呢，然后和他们这些人全部断了关联。

要是她肯留下点联系方式，高维大概也不会是这样。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唉，爱人真辛苦，袁暧是这样，高维是这样，自己现在好像也在慢慢的步他们的后尘。

*

清晨七点，手机喧嚣的铃声扰乱梦中人。高维翻了个身，从旁边摸过手机接通，助理告诉他今天中午约了鼎盛的人谈合约。

从床上坐起，发了会儿呆，走到浴室才赫然发现，自己又被人送回来了。

昨天他和公司那些人散了之后……本来是想去酒吧找阿翔的，结果没碰到人，前台的人递了杯新调制的酒给他，唉，果然还是不应该贪杯的，又断片了。

应该是他认识的人吧，可是为什么每次到了早上就不在了，之后也从没听见谁提起，大段空白的记忆，总是感觉有点不爽。

没时间多想，电话又催来了，高维快速的洗漱完就出了门。

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公司已经基本立稳脚跟了，或许也得益于当初腾风的挑衅与合作，让子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快速在Z市打响了知名度。

沈安御。

自从袁暧走后，他们也没再见过面了。那个人，不知道现在又是怎么样了，当初那么爱她的一个人，后来又发生那么多事，他永远忘不了那天他来找自己问袁暧的下落时，脸上的表情。比起狠心，如果袁暧排第二，他还真想不出来有谁可以排第一了。

*

“本市西二环公路边下午三点零五分发生一起交通意外，黑色宝马车主头部受到撞击被送往……”

电视上记者正在播报新闻，李艳清手里的玻璃杯“哐当”掉落在地上，然后转身冲出家门。

诊室里高维正和人谈笑晏晏，只是额头和手臂轻微擦伤，看到冲进来的人一脸的紧张急切，有些愕然。

李艳清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话。

“啧啧，看你这样子，都不知道新闻上写成什么样了。”高维玩笑的打破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手伸至她眼下的泪珠，停顿一秒，又放下了。

李艳清觉得有些狼狈，别过脸去，假装看外面的风景。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进来了，李艳清眼看似乎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起身要走，却被高维鬼使神差的叫住。

一开口，高维自己也愣住了。

她刚进来时的表情，若说他还不能明白点什么，也就太说不过去了，这种时候明明是应该避嫌的，以免给她造成某种误会，以后更难解释，可是看到她一直紧张不安的样子，他不由自主的不想让她就这样走了。

“那个，等会一起吃饭吧，你毕业后也好一段时间没聚了。”

李艳清摆摆手刚想条件反射的拒绝，转念一想，又觉得挺想答应的，多难得的机会啊……

“好。”她赶紧放下手改变心意。

高维微微一笑，招呼她过来自己旁边坐：“等会护士把药拿过来我们就可以走了，不会等很久。”

“哦，没事，你的伤要紧。”于是又乖乖的走到他跟前。

“最近工作还顺利吧？”他主动问道，记得当时她投简历、面试时还问过自己一些这方面的问题，后来也听说她进了一家不错的公司，她一向勤勉，现在人也会打扮了许多，一定很受人欢迎吧。

“嗯，还不错，同事们都挺好的，前几天总裁重新给我调换了岗位，现在的工作和我学的专业也比较吻合，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还有我们经理对我也很照顾……”李艳清巴拉巴拉的说了很多，直到高维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她时才回过神来，不禁懊恼自己面对他不由自主的多话，赶紧抿了嘴。

“还有呢？”高维笑着追问，“听起来你适应的很好嘛，也越来越漂亮了，应该有很多人追求吧。”

李艳清愣了几秒，低下头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是有男朋友了，记得带给我瞧瞧喔。”他本是无心，随口就这么说了。李艳清却倏的白了脸。

高维也瞬间意识到什么，想张嘴解释。她先开了口：“你知道了吧，嗯，我是喜欢你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没想缠着你，要是你觉得困扰，我以后不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了，你不用这样的……今天我只是无意间看到消息，有点担心，就找过来看看，既然你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要走，又再次被拉住。

“我不是……咳，”高维头一次觉得自己说话这么不利索，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达些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对我有……你知道的，我可能暂时没办法想那些事情，我一直把你当作朋友，或者说是小妹妹，这样。也希望以后我们可以，可以”他说到这里，总觉得这样的说词未免太冠冕堂皇，如果换做是别的女生，他或许还可以拒绝的干脆一些，对她却总有些不忍，也实在不愿以后与她连朋友也做不成，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她是袁暧室友的缘故，还是还有其他什么。

李艳清忽略他犹豫的表情，只听到他的解释便真的高兴起来：“所以你还愿意把我当作朋友的对吗？”

高维沉默几秒，点点头。

*

似乎是没什么变化，李艳清很自觉的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出什么太明显的情绪来，那次的小意外，他应该很快就会忘了吧。

只是真的能够忘吗？很多事情不知道还好，一旦打开了某个缺口，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高维第一次对此深有体悟。

李艳清可以一如既往的暗地陪着他、关心他，他却没法再假装视而不见，尤其是那天他喝醉酒醒来，旁边躺着的那个人，竟然是她。

“那个，我，我，”她显然没料到他会醒的这么早，有些慌张起来。高维想到之前自己的好几次醉酒，难道都是她在照顾自己？

李艳清以为自己会完蛋，□□的同床比被看出自己喜欢他要难遮掩的多，不仅是高维，就连她自己，以后恐怕也很难再自然的面对他了。

高维一直没有说话，脸上的震惊渐渐褪去，眼里的情绪却仍然高深莫测。李艳清随便抓了件衣服套上，退到床下，死死的咬着下嘴唇，最后还是开了口：“对不起。”

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他会觉得恶心吗？在人醉不知的时候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上了床。开始讨厌她了吗？明明之前还被当作朋友的。

怪她太贪心吧。

总想留在他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可是明明都知道，这些是她偷来的，见不得光的。看，现在遭报应了吧。

高维不知道愣了多久，脑子里一直浮现着前几次酒醉前的记忆，为什么会忘记，那么多次，为什么他竟连一次也没有记得过，而她，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一次又一次的为自己做这些事情。甚至昨天，他们还，还，他这样，和那些人渣又有什么分别。

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让李艳清觉得羞耻，想着他下一秒是不是就会说出那个让她害怕的字眼来，整个人如陷冰窖。她该逃离这里的，可是双脚却像被定住，一步也迈不出去。直到高维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和惨白的脸色。

他觉得愧疚，昨天晚上，必定是自己欺辱了她，如今，又怎能弃之不管。

高维握了握拳头，缓缓走至她面前，执起她的手，郑重其事：“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交往试试，好吗？”

李艳清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丝毫没有戏谑与嘲讽，刚才强忍着的泪水突然决堤。

高维见状有些慌了，赶紧找来纸巾帮她擦眼泪，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对，对不起，是我不好，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我没有说过，或，或者你要是生气，打我骂我……”

李艳清摇摇头，又点头，抓住他的手激动万分：“我愿意，我愿意。”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似乎太不矜持，有些赧然的低下头去。

高维也忍不住笑了，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谁也没有发现，他此刻的眼神有多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