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天还没亮，沈安御拖着一身的狼藉，回到了家里。

大家都还在睡梦中。这个世界上悲剧太多，能有个甜美的梦已是幸福。

可是他的梦，还会回来吗？

不管小暧用怎样冷酷的语言来刺伤他都无所谓，只要她愿意回来，他可以用一辈子来补偿。补偿她所有失去的爱。

也许是他太心急，让她一时无法接受吧。

他应该慢一点的，她正处于最愤怒的时期，拒绝也是可以想得到的答案。他应该先……

他什么也想不到。他要做什么，小暧才会原谅。

“少爷，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许素娟刚起床，发现沈安御竟然坐在客厅，衣服更是湿的彻底，“你不会是现在刚从外面回来吧，怎么淋的这么湿。”

沈安御摆了下手，“我没事。”声音听起来也似乎有气无力。

“快去泡个热水澡吧，现在这天气，很容易着凉的。”

沈安御点点头，返身进了卧室。

……

今天一整天，沈安御的工作效率都极其低，有人向他汇报工作，叫了好几遍他的名字都没有反应，问他意见，他甚至都回不过神来，加上脑袋昏昏沉沉，再继续下去也实在没什么结果，沈安御提前给自己下了班。

“少爷，少爷……”

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叫自己，沈安御睁开眼，看见许姨一脸担忧的表情。“少爷，你在发烧，我让刘叔送你去医院吧。算了，还是打电话让赵医生过来一趟，你快回房间躺好。”

他想说不用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的不行，只好摇摇头，代替回答。

“这怎么可以，你看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肯定是因为早上淋雨了，怎么也不带把伞呢？”

拗不过许姨的唠叨，沈安御只好乖乖的回了房间，脑袋似乎真的有点胀胀的，大概昨天晚上雨淋多了。

赵医生是爸爸的老朋友了，但是这么多年，其实给他看病最多的，是小暧。

她小时候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就会不小心头疼发热，经常跑医院太折腾，就麻烦了赵医生做她的私人医生。

“还真是稀奇事儿，从来都身体素质好的不得了的沈少爷居然也会生病了。”赵老头看着体温计上的温度，笑呵呵的打趣，“这是你第三次在我手头上看病了吧，烧的可不低啊。前两次外伤都是因为那小姑娘，说说看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沈安御苦笑的点点头，早知道还不如去医院了，“您就给我几颗退烧药就行，其实这点小事不必麻烦您的，就是许姨不放心。”

“你烧到这个程度，退烧药也不管用了，还是得挂点滴。”

“……”

被许姨和赵医生逼到床上，沈安御无奈的闭了闭眼，十几年都没再生过什么病了，现在居然会因为一点点头疼发热就挂起了点滴。

也许是药效发挥了作用，不一会儿便困意袭来。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声音柔柔的，有点像……小暧。

他一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么可能听见小暧的声音。她还在生气呢，哪会来找他。

不过能在梦中听听她也是好的，醒来，大概就再也听不到她这么温柔的声音了。

再醒来，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沈安御到客厅才发现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少爷，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沈安御点点头，又把脸转向一旁的程艺，“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今天没上班，同事说你早上脸色很差，有点担心……所以来看看你。”

沈安御皱皱眉，“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关系，我有没有事，也不劳你费心了，程小姐如果没其他事情了就请回吧。”

“人家程小姐听说你生病了专程来看望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沈建文从楼上走下来，不满的指责。

沈安御不想起争执，告诉许姨自己晚点再吃便进了书房。扔下一旁的程艺和沈建文气得满脸铁青。

******

袁暧似乎又恢复到独来独往的状态。

室友肖璐不解的嘀咕，“怎么最近都不见高学长了。他不在，我们少了好多免费的零食和午餐啊。”

是了，从那天她爽约的那场电影开始，他们已经两个星期没见了。袁暧本不以为意，倒是室友，时常在耳边唠叨。

其实所谓感情，大概都只是那么回事吧。谁都想要回报，谁会无止尽的付出，甚至是容忍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连他都不能。

……

那天晚上，她听着外面的雨声，失眠了一整晚。

第二天，许姨给她打电话。

“小暧，你最近忙不忙啊，少爷啊，他生病了，都烧到快40度了还不自觉。今天早上湿着一身回来，肯定是因为这样才发烧的……少爷最近好像很累，你有空就回来多陪陪他吧……还是回来住好了，也省得他总是担心你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你不是最爱许姨做的菜吗，回来就可以天天吃啊……”

许姨是从小照顾沈安御长大的，袁暧住进沈家后，也是由她一块照顾。对于他们，许姨是像妈妈一样的存在。

听到她在电话里隐隐透露的担忧，袁暧眼睛也有些发胀。

他生病了，病的严重吗？昨天晚上那么大雨，他不会真的淋了一晚上吧。可是想想他那个人，这种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以前为了哄她开心，他甚至瞒着她腿受伤的事情，任自己胡闹的趴在他背上一直背着走了几十里的山路。

后来回到家洗澡时，才无意中发现他腿上绑着纱布，那么厚的纱布，血都已经浸了出来。沈建文当时就骂她，可是他还把自己护到身后撒谎说是自己没注意。

那时候，她因为这件事自责内疚了好久，每次一看到他的伤口就忍不住哭，最后还要他反过来安慰自己。

很多很多的回忆。越想，只会让人越来越不舍。那些美好的温馨的片段……和如今真相解开后的处境比起来，真是讽刺。

袁暧站在沈家的大门前，再一次在心里鄙视自己。

“只进去看一眼，看一眼他好不好就走。我不是愧疚，这是，是许姨要我来的。”她这样说服自己。

可是看到他躺在床上苍白的面色，她所有的自欺都不起作用了。

他真的瘦了，眼睛下面有浅浅一圈青灰。她用手探探他的额头，还是有点烫，不知道先前的温度得有多高。

“如果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是不是会比较好。”他的爸爸没有害死她的家人，她也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他或许不会喜欢她，她或许也不会认识他。这样其实更好吧。

她沉浸在自己的矛盾悲伤里不能自拔，门外的声音把她骤然拉回现实。

其中一个是沈建文，另一个……是陌生女人的声音。

“伯父，我今天本来是想找安御一起去看电影，结果听说公司的人说他身体不舒服提前回来了，所以特地来看看他。”

“你有心了。”

“您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了，我跟安御……您多费心了。”

“……”

袁暧不想再听下去，趁他们上楼的空档悄悄离开。

她真是白痴，竟然以为……也是，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他和哪个女人来往都是正常的，自己这又是在气什么。是她先说不要他的不是吗？是她先拉着别的男人的手来给他难堪的不是吗？

可是他却是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

曾经说要一辈子照顾她，甚至昨天还在向她求婚的人，他的身边，早就站有别的女人了。

什么誓言，什么承诺，都是鬼话。

感情也不过是儿时的过家家，说过就过了，不必管将来。

……

“听说高学长的公司出了些问题，他最近应该很辛苦，小暧你别乱想。”李艳清看着电脑上的新闻，子维这么一个新兴的小公司，哪里能够敌得过腾风集团的恶意攻击。只是不知道一向在商场口碑良好的腾风，怎么会无缘无故为难起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来。还是高维曾经得罪了谁，于是人家借机报复他？

室友的频率显然和袁暧不在同一条线上，面对她们突如其来的询问和安慰，她只好通通回以微笑。

“听说腾风集团总裁的儿子是典型的高富帅，有个那么有钱的老爸，自己本身也长的超帅超厉害的，只可惜本人太低调了，从来都不爆照……对了，这次针对子维的行动似乎也是由他主导的，不知道他和高维之间有什么过节。”

“等等，你们说腾风和子维……”好不容易，神游在外的袁暧终于切合了大家的话题，肖璐积极的把从网络上和大家口中听来的消息一一转述给袁暧听。

沈安御对付高维……不怪袁暧自作多情，如果他们之间会有过节，联系他们两人的纽带……似乎只有她自己吧。毕竟过去的沈安御，她还不曾听过有如此大动作的过激行为。

“小暧，高学长现在真的蛮辛苦的，你去关心他一下，他心里一定会好受许多。”学霸的榜样遭受了挫折，身为后继的一名小粉丝，李艳清果断还是比较心疼偶像的现状。

袁暧沉默了许久，点点头，她也想知道，沈安御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