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又去给太后磕头。

太后也允许了。

她还嘱咐顾瑾之：“哀家最近身子骨差了些，精力也差了，等过两日哀家再召你来。”

“是，太后娘娘。”顾瑾之恭敬道。

她又给顾延韬和顾瑜政行礼，然后退下了。

等她走远了，蔡氏拉住了丈夫的手。

“怎么办？”蔡氏急切问，“咱们要不要找个法子？”

“找谁？”

“找……找大哥！”蔡氏急迫道，“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不管用什么法子，总要把你弄出牢狱！”

“可是……”顾延韬有点迟疑，“他能答应吗？他若是不答应呢？”

“他一辈子就在刑部，难道能不顾家人吗？”蔡氏道，“他必须帮忙。”

“你想得太简单了。”顾延韬苦笑，“他现在是刑部尚书。”

蔡氏愣住。

她一时间，脑海中纷繁芜杂的念头闪过。

她突然记起，她曾经跟顾延韬私下里抱怨过。顾延韬说，顾延韬不能做尚书，他没有这方面的才华。

当时蔡氏还骂他鼠目寸光。

她觉得男儿志在四方。

可如今……

蔡氏哑口无言。

“你不是想要诰命吗？”顾延韬低声问她，语气很沉痛，“我不想连累你们母子，所以，你去求求你大哥吧。我的官位丢失，和你们没关系。”

“可是，大伯母那边……”蔡氏有点怕，“咱们不能和大伯母硬来，万一被抓住了把柄……”

“那你去求求你大伯父。”顾延韬道。

“他会同意？”蔡氏问。

顾延韬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蔡氏想了想，觉得顾延韬说得也有道理。

她就道：“我试试吧，不知道能否奏效。”

“不能也要试试。”顾延韬道，“你大嫂已经死了，不能再失去你了……”

说罢，他的语气有点哽咽。

蔡氏心头酸涩。

顾延韬就起身走开了。

他去了趟顾绍的房间，看望儿子。

“……你祖父去了。”顾延韬道，“你三叔说，是大哥把你们赶走的，不管你祖父的死活。你别怪大伯父。”

顾绍默不作声。

顾延韬叹气。

他又劝了几句，这才离开。

顾瑾之回了自己的院落，把顾延韬说的事，告诉了父亲顾延韬。

“爹爹，我瞧着父亲的脸色不佳，是担忧大伯父？”顾瑾之轻声问父亲。

顾延韬颔首，道：“他是皇帝的心腹，又在吏部，朝中权势非凡。他若是真不肯帮忙，咱们只怕麻烦更大。”

“可我们是兄弟，大伯父为何这样绝情？”顾瑾之问。

她的眼底闪动几分愤懑，还有几分悲凉。

兄弟反目成仇。

兄弟之义，在利益面前，变成了浮云。

顾瑾之觉得很可悲。

“我也想不透。”顾延韬道，“或者，他有其他考虑。”

顾瑾之不置可否，道：“既然他不帮忙。父亲，咱们自己去谋生路吧。”

“咱们能去哪儿？”顾延韬道，“从北平逃出来的时候，咱们就被官兵追得狼狈，到了庐阳府。现在，除了你姑母，没地方可去啊。

我是想去找你大哥的，可他根本没有联络咱们，也没有接济咱们。他的官位还在，我们能求他什么呢？”

顾瑾之沉思片刻，道：“咱们先别着急。等寿宴结束了再说吧。”

顾延韬点点头。

他也希望等寿宴结束了，顾延韬再去求求顾辰之。

他们父女俩正说着话，就看到蔡氏匆匆忙忙跑过来。

蔡氏的鬓角全是汗。

“瑾姐儿，快跟娘去见见你大伯。”蔡氏道。

顾瑾之忙道：“大嫂，我去干嘛？”

“你大伯他……”蔡氏顿了顿。

顾瑾之忙问：“他怎么啦？”

蔡氏咬唇。

好半晌，她才支吾对顾瑾之道：“瑾姐儿，你大伯他犯了杀头的罪名，要砍头了。”

“啊？”顾瑾之瞪大了眼睛。

“我们也不确定，但是你大哥去了趟宫里，出来之后就哭丧着脸。”蔡氏道，“他说，他害了你大伯父和三叔的性命，他对不起老爷、夫人和三婶。”

顾延韬和蔡氏并没有把实话告诉顾延韬和顾玥琅。

而是编造了个谎言。

因为顾延韬是读书人，他比较谨慎，不会让人拿捏了错处，牵扯到他身上。他不想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所以，顾延韬不让顾珊琅说实话。

他怕顾瑾之知道实情之后，会责备顾珊琅。

顾延韬也没有告诉顾瑾之，他的官职没了。

他不想顾瑾之伤心。

蔡氏却忍不住说了出来。

顾瑾之听到了这番话，久久没有反应。

直到她的奶娘小厮过来敲门催促：“七姑娘，老太爷喊你去前院。”

顾延韬也忙站起身。道：“你大伯父的案子，我明天早晨再来告诉你详细。”

顾瑾之点点头，没有多言。

翌日，顾延韬果然告假了，去了衙门。

顾瑾之则带着朱仲钧，在花园里散步消食。

他们走了一段路，遇到了顾琇之。

他穿着石青色直缀，背脊挺拔如松，神色淡漠，整个人都显出几分清冷来。

朱仲钧和顾琇之打招呼。

顾琇之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顾瑾之就问他：“二哥，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二伯母病了。”顾瑾之道，“你没去陪着她吗？”

“病得重吗？”

“昨晚就发热了，我让厨房熬药。”顾瑾之解释，“你去看看吧。”

顾琇之犹豫片刻。

他道：“我还没吃饭。等我回来。”

说罢，他就去了顾延韬的宅子。

顾瑾之看着顾琇之的背影，心里有股子怅惘划过。

朱仲钧搂住了她。问：“阿锦，你心疼了？你二哥这些年一直照顾你，对你很好。他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他真心疼你。你别辜负了他对你的好……”

“胡说八道。”顾瑾之斜睨了他一眼。

朱仲钧嘿嘿笑着，揽紧了顾瑾之，往内院走。

周氏的寿辰很热闹。

除了请了各种世交外。还有许多的同僚。

这次是顾延韬主办。

顾瑾之也给母亲庆贺生辰。她特意选了几匹缎料。

“你送的那匹金丝绣纹锦缎。是你大堂姐做的，她最擅长这些。”周氏夸奖女儿。

她很喜欢。

她原本是不舍得用的。

顾家的庶务由三婶张妈妈管，张妈妈也会刺绣。

但是张妈妈手艺粗糙，针线差劲。她给周氏做衣裳，总是缝得歪歪扭扭的。

她给张妈妈做的裙袄，张妈妈常常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