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犹豫片刻。

他看了眼顾瑾之。

顾珊之已经被太医抬走了。

“朕没事。”皇帝对顾瑾之道，“朕要照顾珊儿。”

顾瑾之咬唇：“她没死！”

皇帝皱眉。

然后，顾瑾之转身往内殿去了。

皇帝没有追她。

他继续抱着顾珊之。

不久，内殿突然有东西砸落的巨响。

皇帝的瞳孔猛然缩了缩。

他抱起了顾珊之，急匆匆冲进去。

顾瑾之手里拿着个茶盏，瓷器摔破了，碎片扎进了她纤细的手腕上。

她用力拔出来，再次举杯砸向了顾珊之。

顾珊之倒在地上。

皇帝大怒，厉喝：“把这人绑起来！”

太医院的两名女官冲上去，制服顾瑾之，按压住她的肩膀。

“你想要谋逆吗？”皇帝冷哼，“你这是找死！”

顾瑾之浑身颤抖。

“皇上，妾身是被冤枉的......”顾瑾之哽咽哭泣。

她泪水涟漪，眸子晶莹剔透，像极了一汪湖泊。

皇帝怔了下。

“......妾身真的是被冤枉的......求您明察秋毫......”顾瑾之哭得肝肠寸断。

“够了！”皇帝厉吼，“顾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凶。来人，把她拖出去斩了！”

顾瑾之整张脸惨白。

她拼劲全力挣扎，嘶声竭力喊：“皇上，我要见太后，您叫我见太后娘娘。”

皇帝根本不信她的话。

太后娘娘现在病卧床榻，顾瑾之怎么能去打扰太后娘娘？

顾瑾之的命运，就此定了下来。

腊月三十。

顾瑾之的生辰。

她的生辰在初一。但是她的母亲顾琇之，是在初四那天生的她。

所以，她的生日，延迟到初一。

顾瑾之生辰当日，她穿着素淡的衣裳，梳了发髻，戴了几朵绒花，显得有点憔悴。

顾嘉楠也穿了件鹅黄色袄裙，打扮得俏皮可爱。

顾瑾之瞧见了姐姐。她笑起来，拉住了顾嘉楠的袖子，道：“你穿得比我还要素净。”

“我不喜欢这个颜色嘛！”顾嘉楠嘟嘴，“我更加喜欢玫瑰红。”

顾瑾之哈哈笑起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她又摸了摸顾琇之。

姐弟俩相视而笑。

他们姊弟俩都不爱红妆爱戎装。

他们更倾向于棉袍，宽松舒适。

“......咱们吃过饭，就该去给太后请安。”顾琇之低声对妹妹道，“你不用紧张，你是皇后，别人谁也欺负不到你。”

顾瑾之微笑，道是。

顾嘉楠则道：“姐姐，父亲让我跟你一起去。他说，他今天陪着姨丈和姨母说话，就不回来了。”

“嗯，他今年不回来了吧？”顾瑾之问，“那些人，还在盯梢咱们府上。”

顾嘉楠道是。

“我不担心，反正我们也没做亏心事，不怕他们盯梢！”她道。

“对，咱们没做亏心事。”顾瑾之笑道，“走吧。”

她牵住了顾嘉楠的胳膊。

姊妹俩携手从后门出去。

到了正厅，正在准备宴席的众人纷纷停手。

顾瑾之扫了眼，只见顾琇之和朱仲钧也在。

顾琇之是陪同朱仲钧来赴宴的。

顾瑾之微笑，和朱仲钧点头致意，然后拉着顾嘉楠的手，坐到了太后娘娘身边的椅子上。

她们的位置靠窗。

顾瑾之和顾嘉楠坐了下来。

她看到顾珊之被抬进了内室。

太后娘娘派了最精干的宫婢服侍顾珊之，太医们则帮着包扎顾珊之脖子上的剑伤。

她疼痛难忍。

她想要起来，却被摁住了。

“娘娘，您不能乱动。”宫婢劝顾珊之。

顾珊之的脑袋晕眩。

她不停喘息，额头沁出汗珠。

她眼底含泪。

这幅凄楚模样，令人怜惜。

众人都望着她。

“……娘娘，您不能乱动啊！”宫婢再次提醒她。

顾珊之的喉咙哽咽了起来，终究什么也说不出。

“娘娘，皇上马上来了。”宫婢再次道。

顾珊之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

她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

顾瑾之和顾嘉楠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两人低垂眉目。

顾瑾之心里默念，希望祖母能及时赶到。

太后娘娘在坤宁宫，等候消息。

太后娘娘是在顾瑾之的生辰当天，感染了风寒，高烧不止。

太医们束手无策。

顾瑾之被关入掖庭狱，太后娘娘就病得昏迷不醒。

太后娘娘病重，皇帝肯定要召集文武百官议事。

皇帝离开，太后娘娘的身体就交给了皇后管理。

太后娘娘的宫女，偷偷跑出来，禀告给了太后身边的嬷嬷。

太后身边的老嬷嬷，立马给皇后送信，告诉了她这件事。

皇后心惊胆战。

她虽然恨透了皇帝。

她觉得自己是个悲哀。嫁给皇帝多年，没有一件值得称赞之处，她唯一的功绩就是生了个孩子。

她为皇帝育有二女，除了庶长女早夭，其余都活着。

她的二女儿嫁给了皇帝的表哥，是当朝礼部尚书家的嫡幼女。

皇后很欣慰，认为她教导出了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儿，将来必成大业。

哪知，她二女儿并不争气。

她嫁给礼部尚书家的嫡幼子，原因不仅仅如此，她的父亲也是礼部尚书的堂兄弟。

礼部尚书的侄子，娶了礼部尚书的姑奶奶为妻。

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曾经和这家的太夫人交情甚笃，故而礼部尚书也和太后娘娘颇有渊源。

太后娘娘病重之际，礼部尚书的儿媳妇带着礼品登门探望，说了许多恭维的话。

太后娘娘听了非常满足。

她也想通了，既然礼部尚书是太后的表哥，他儿媳妇是太后的侄孙女，那么礼部尚书家的孩子，就算是皇帝的表侄。

太后娘娘想借助礼部尚书家，巩固她皇后的地位。

她的二女儿，就是礼部尚书家的庶女。

她们家有个小儿子，是京城的贵族，和皇帝一样，也是个纨绔，每日不学无术，游山玩水。

他的爵位还在世袭。

他的爵位，也是太后娘娘给的。

礼部尚书一家对皇帝和太后感恩戴德，自然不会违背他们的意愿，把他们家最聪明伶俐、才华横溢的嫡女嫁给皇帝为妃。

太后娘娘对顾珊之很满意。

顾珊之也是个乖巧的女孩子，温柔娴静，懂得分辨好坏。

太后很喜欢顾珊之。

皇帝的心思也转到了顾珊之身上。

他对顾珊之很好。

顾珊之的生母宋盼儿，对此非常恼怒，也非常焦虑，生怕顾珊之进宫后，抢了她女儿在后宫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