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泪水。滚滚而下。

她哽咽道：“是啊。瑾姐儿。我的瑾姐儿。娘没什么用。娘拖累了你……”

“不会的，娘。”顾瑾之搂抱住她，轻声道，“我们不要这样悲观。我们的爹爹还活着。他会平安回来的。娘，咱们要相信我！”

她不断安慰顾氏。

顾氏哭得越发凄惨了。

顾延韬则愣愣看着这幅景象。

片刻，顾延韬才道：“瑾姐儿，咱们家还欠着二百两银子的药费。你去求一求你叔伯兄弟，看看能否借贷一点。”

顾延韬是个商人。

他做事，考虑得周详。

这次的药材费，足够顾家度过危机。

可这笔钱，不能白拿。

这些药材，都是花银子买的。

“我知道了。”顾瑾之答道。

顾延韬点点头。

他又问了母亲一句：“你现在要吃饭吗？”

“我睡一会儿。”顾氏擦干净眼角的泪珠，“明日你早些过来。”

顾延韬嗯了声。

他扶着顾氏重新躺下。

顾瑾之退了出来。

春棠递给她帕子。

顾瑾之道了谢，默默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翌日。

顾瑾之去给朱仲钧换药，依旧不理睬他。

他也不恼怒。

“昨夜，岳城那位陈大夫来了。”朱仲钧突然开口，语气淡淡。

“他给你医伤？”顾瑾之抬眸看着他。

朱仲钧摇摇头。

他道：“他跟我说，他怀疑我是中毒了……”

顾瑾之微讶。

朱仲钧道：“他说，他从未见过我这样的症状。”

“是蛊虫？”顾瑾之惊愕。

朱仲钧道：“不确切。他给我开了些祛寒的药膏。说我这种情况，是先天不足引起的，所以他建议我补充营养，多吃些鱼虾蟹之类的鲜味食物。”

顾瑾之的脸顿时沉了。

“他为何会这样说？”顾瑾之问。

“因为我是皇室宗亲。”朱仲钧道。

顾瑾之心思一动。

“他怎么不肯直言？”顾瑾之问。

朱仲钧道：“他说，他要是直言，我父王不会饶恕他。他只是替人办差，没必要惹火烧身……”

顾瑾之冷笑。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爱恨？

陈大夫的举动，分明是知晓朱仲钧的身份。

“陈大夫是谁派过来的？”顾瑾之问朱仲钧。

“我不知道。”朱仲钧道，“我对他的背景毫无兴趣。”

顾瑾之蹙眉。

朱仲钧见她如此，便问：“怎么了，阿玥？”

“你没有察觉，陈大夫似乎认识你，而且对你有点忌惮？”顾瑾之问。

朱仲钧仔细想了想，道：“我记忆力不太好。你不提起来，我根本记不住谁是陈大夫。他是谁派过来的，我不知道……”

“你最近有没有结怨？”顾瑾之追问。

朱仲钧失笑，“我结什么仇？我连京城的权贵都不认识，还怎么结仇？”

顾瑾之想想也是。

朱仲钧的朋友并不多。

他从小在乡下长大，性格粗旷率直。他虽然聪明，但是他不善交际。

京里那些权贵，他压根儿没有机会结仇。

至于江湖上的仇人……朱仲钧也不屑于找寻。

他是南蛮国的王爷，和江湖上的人没有利益冲突，甚至连仇敌都算不上。

除非他得罪了皇室。

皇族的势力很强，他们可以轻易弄死任何一个藩王。

“……我们家最近没有什么仇敌。”顾瑾之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主动找人帮忙。”

“我知道了。”朱仲钧道，“这些事，你不用操心，我来处理。”

顾瑾之不置可否。

她没说什么。

朱仲钧的腿，已经完全愈合了，只需要涂抹些膏药，再按摩几次即可痊愈。

他每日的腿部活动量增加，顾瑾之给他配制了药丸，给他敷脚。

顾延韬的妻子，仍是不肯下地。

顾延韬也不勉强她。

顾瑾之偶然路过院门口的时候，瞧见顾延韬又陪着母亲，两人说了许多体己话。

这次顾延韬没有离去。

顾延韬不离去，就是希望母亲早点康复。

这段时间，母亲消瘦了许多，面黄肌瘦。

她一天比一天憔悴，这是顾延韬担忧害怕的原因。

“……娘，我去请叔伯帮忙凑点银子。”临近晌午的时候，顾瑾之道。

“快去吧。”顾延韬道，“多少银子都使唤，不够就告诉我。”

“不急。”顾瑾之笑道，“爹，娘，你们先用膳吧，我先走了。”

她去找了父亲。

父亲的意思，愿意拿三千两银子给顾瑾之，当是添妆。

“我还年幼，不懂银票怎么兑换，你给我写个条据。等我赚钱了，还你！”顾瑾之道，“不过，若是我一辈子赚不到钱呢？”

顾延韬一听就生气：“赚不到钱也是正常的，你怎么这般贪财？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他骂了顾瑾之。

“我这叫谨慎。”顾瑾之道，“万一真的赔了，我还给你。”

顾延韬就不高兴了。

顾瑾之却不理他。

她出去之后，立马吩咐丫鬟准备笔墨纸砚，把条例写清楚，然后叫顾琇之来，把单据送去顾府。

顾瑾之又给了五百两银子，道：“你去打探清楚，这些银子到底值多少钱。”

五百两银子，是顾延韬私房的零散，不及他俸禄的三分之一。

他给女儿的嫁妆，绝不止这点银子。

这些银子，应该还能抵债，只是需要顾延韬另外筹集，或者拿东西去卖，总之，这件事不简单。

顾瑾之心里暗忖。

她把银票交给顾琇之。

顾琇之领命而去。

顾瑾之继续去了铺子里帮忙。

晚夕的时候，顾瑾之去了趟宫里。

皇帝今日在乾清宫批阅奏折，让顾瑾之进来。

顾瑾之进殿的时候，皇帝正在批阅几封折子。

她恭敬给皇帝行礼。

皇帝抬头瞧了瞧她，笑道：“朕听说，你要给仲钧治腿，你有什么法子？”

顾瑾之笑着回禀：“民妇想试一试。”

皇帝就笑道：“你倒是有点本事。你说说看，到底如何治疗。朕听闻，你祖父曾经给人治腿疾，你学了他的医术？”

“民妇不敢妄称祖父传承……”顾瑾之道。

皇帝哈哈大笑，道：“谦虚了。”

顾瑾之就笑了笑。

她慢腾腾说了自己的治疗方案。

“民妇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病症。民妇祖父当初是给别人做过针灸的，后来那些被针灸的人，有的恢复良好，有些则留下隐患。

民妇这些日子，反复琢磨针灸的手法和穴位，终于摸索出了一套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