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兰也嗯了声，林山再次施礼后退了出去。

屋子里陷入安静。

宁大老爷沉默片刻。

“二弟，三弟，你们有没有觉得，三弟有些奇怪？”他低声问道。

这个三弟平常很沉稳老成，但今天却显得很兴奋。

他并没有因为这份兴奋就忽略他的神情举止。

他看上去很高兴，但这高兴却又不像一种单纯的喜悦，好像藏着很深的期待和憧憬。

这种憧憬期待，又夹杂着几分焦躁。

“没什么奇怪的。”宁大老爷的二弟说道，“他性格本来就很乐观豁达，遇到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不过，你说他有什么计划，倒也不稀罕。”

这倒也是，宁大老爷叹口气。

“我也不瞒你们了。”他说道，“这件事，我们宁家恐怕是逃脱不了了，如今只求大家能活命就好。”

这件事他们早猜测到了，宁二老爷和宁三老爷皆是神情沉沉。

“其实这样未尝不是一种福分。”宁大老爷忽的笑了，“你们想想，我们宁氏族长死了，我们也失势了，这些年来我们宁氏一族受的屈辱难道还少吗？”

宁三老爷和宁二老爷看向他。

“这次大郎二郎和小五他们回来，也带回来了不少钱财。”宁大老爷接着说道，“我们有了钱，有了银子，还愁以后过不上好日子吗？”

他看着宁二老爷和宁三老爷。

“我知道，这么做很冒险，尤其是现在皇帝还病重，这种时候我们宁氏若是贸然参与进去，就等于谋逆造反。”宁大老爷沉声说道。

宁二老爷和宁三老爷对视一眼。

“我们自然明白。”宁二老爷叹口气说道，“但是，大嫂她……”

他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这些年宁氏族长虽然不在，但宁玉兰的态度很明朗，他们这些人自然无法违背她的意思，否则就是欺君之罪。

但宁玉兰也并不强硬，相反她还非常顺从，似乎已经认命。

“我们要是一味的顺从她，她会觉得我们不支持她，不尊敬她，所以她会用别的手段逼迫我们，最终结局只有鱼死网破，她不是不懂，她就是不想让宁家完蛋，才一直忍耐，一旦这个时机出现，那我们也别无选择了。”宁三老爷说道。

宁大老爷点点头。

“我们只能听从大伯母的话。”他说道。

宁三老爷和宁二老爷都没有说话。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宁大老爷犹豫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难道真的要把玉石卖给朝廷？我们宁家这么多年也攒了不少私房，虽然不算多，但也够用。”

“大哥，你傻了，这可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宁二老爷说道，“你忘了当初皇帝发配我们的时候，说过要拿走宁氏祖宅，这些年我们守护着，也只是暂时留在这里而已，迟早是要被收回的。”

宁大老爷脸色阴郁。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皇帝根本就不信任我们，他既然说了这种话，肯定已经派人盯着我们呢，如果我们不交出这个，皇帝必然要清洗我们，我们的性命难保，你也不用再担心宁玉兰了。”他喃喃说道。

他们兄弟二人对视一眼。

“如此一来，我们就更加麻烦。”宁二老爷皱眉说道，“皇帝的手段我们都见识过。”

“是啊，他连先帝的旨意都敢违抗，何况我们区区宁家子侄？”宁三老爷冷哼一声说道。

“他敢吗？他敢动我们，先帝就敢杀了他。”宁大老爷说道。

宁三老爷哈哈笑了。

“大哥，我不是吓唬你，你以前见到皇帝是跪着，现在见到皇帝，你可不要再行跪拜之礼了。”他说道，“他是皇帝，不是你的臣民了。”

宁大老爷瞪眼，宁二老爷忙拉扯宁大老爷一下，示意他不要再纠缠这件事。

“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做吧。”宁二老爷岔开话题说道，“大哥你有什么主意。”

宁大老爷吐口气。

“其实我们也是被逼急了。”他说道，“现在我们宁家人口简单，我和大郎二郎他们都不愿意牵扯进去，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顾忌，而且我们也不是真的要投奔太学。”

“哦？大哥的意思是？”宁三老爷说道。

“我想请四妹帮忙。”宁大老爷说道。

四妹？

“她是嫡女..”宁三老爷皱眉说道。

“你想想，如果咱们不答应皇帝，那皇帝一旦驾崩，我们宁家必然首先遭殃，皇帝会让谁继承江山呢？肯定是宁王府。”宁大老爷说道。

“宁王妃的娘家是西南世家。”宁二老爷插言说道，“这些年我们宁氏也跟他们往来密切，皇帝不会轻易动我们，而且皇帝也需要他们。”

“但是我们毕竟没有投靠，皇帝即使不灭我们也不会重用我们，只会将我们赶出京城。”宁大老爷摇头说道，“这也是一条死路。”

宁二老爷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是担心宁王。”宁大老爷说道，“但是你别忘了，宁王也不是铁板一块，我记得上一辈宁王和皇帝的关系并不融洽。”

宁二老爷依旧不做声。

“大丈夫生死置之度外，富贵荣华享用一世足矣，不值得为这些虚名搭上一辈子。”宁大老爷说道。

“你想想，如果大哥你做了这皇帝，我们就是国舅爷了，地位超然，谁见了还不恭敬的喊一句国舅爷。”宁二老爷说道。

宁大老爷笑了，指着他的鼻尖。

“二弟，你脑袋坏掉了吧。”他说道，“这怎么可能！这皇帝哪轮得到我们！”

宁二老爷嘿嘿笑了。

“这怎么不可能！”他拍着桌案站起来，神情激愤。

“我们这是要跟皇帝斗！皇帝不杀了我们就谢天谢地了，还要夺位？”他说道。

宁大老爷也站起身。

“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我们宁氏的百余条性命啊。”他说道，“这是我们整个家族，是我们宁家数百年的基业。”

他们这些人都是姓宁的，他们不仅是宁家人，更是宁家的顶梁柱，如果他们出事，宁家立刻垮塌。

宁二老爷呸了声。

“我们家祖宗八代就没干过亏心事，不就是一些田产嘛，你们想想，这些东西留着能做什么？”他说道，“你们还指望着它发展壮大成为一方土豪富户吗？”

宁大老爷和宁三老爷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