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后, 北北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人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也会问姜辰，当年是怎么和郑炜在一起的。

那天姜辰听了难得的脸红了红, 要去做别的事。而在收拾饭桌的郑炜低着头在笑, 也没有回答北北的提问。

而关于北北还很小很小的时候, 他的爸爸和郑叔叔是怎么在一起的。

这个故事, 其实没有大家想的那么激情曲折。

但总还要说给你们听的。

……

当时, 北北只有两岁半。郑炜在一院脑外科工作已经快三年。

那时候的姜辰，脑子里只有北北，因为他的生活已经在谷底很久很久, 他也认命地想着这辈子就这么过了。在郑炜的帮助下收养了北北，算是终于有了一个小小的家人, 他想将来的生活也会因为多了个孩子至少会多一个盼头。

孩子是世界上最温暖的生物 , 他们的思维很简单, 谁对他们真的好，他们就会还给你同等的爱。姜辰最想要的, 无非就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和他有着着羁绊，在不安的时候想到他，心里会有快乐和期盼的感觉。

而且。在北北长大成人, 在有了自己的小家之前, 总还是能陪着他的。

而那个一直帮他照顾北北的郑炜——其实姜辰从一开始就没有动过什么歪脑筋。确切的说, 他真的只把郑炜当做热心的同事看待和相处。

姜辰知道, 郑炜是真的喜欢北北才会来帮他, 他更知道郑炜的家庭背景和未来的前途无量。姜辰已经不是年少不经事的懵懂少年，经历了那么多生命中的大起大落, 他知道该怎么好好地保护自己。

不现实的事情，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凭着一腔热血去执着，去坚持。所以，从一开始，他和郑炜之间都只是普通的同事。

可一丝杂念都没有是有些困难的，只不过，每次当他胡乱的想了，就很快被理智压制住。生活曾经一次次地被糟蹋掉，无非是因为自己太过纵容自己。有时候多为难一下，反倒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了，省去很多不必要的尴尬和麻烦。

……

是直到姜辰为郑炜挡了病人家属的那一刀以后，两个人的关系才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具体微妙在哪里，也就是郑炜说姜辰要养身子还要照顾北北不方便，就索性搬来了姜辰家里住。

只是不知道他是为了感谢姜辰为他挡了那一刀的恩情，还是对北北太过的喜爱，等姜辰出院回家上班，能自己照顾孩子了，郑炜也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郑炜会每天早晨开车送北北去托管所，再载着姜辰去上班。

晚上姜辰如果值夜班，北北也都是他帮忙带。

姜辰还记得，出事以后，郑炜难得的对他吼得很大声。等姜辰手术醒过来以后，他们都没有再说起那次的事，只是姜辰感觉得出来，郑炜对他和北北是更加的上心，照顾得也更加体贴。

其实姜辰很感激郑炜事后的沉默，毕竟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一刻为什么会扑过去挡住那把刀。或许是单纯的处于本能的反应，总觉得郑炜是个热心的好人，是个难得的好医生，好同事，也是个细心照顾北北，帮过他很多忙的一个重要的人。

而且在姜辰心里，郑炜这么个大帅哥杵在那里，谁也舍不得那么帅的人受一点伤害。

……

挺可笑的一次怜香惜玉。不过怜香惜玉之后，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郑炜没有要搬走，姜辰自然也不好提出来把人赶走。家里只有一张大床，于是日日同郑炜睡在一张大床上，的确非常的闹心。

郑炜没事，但是姜辰很有事。

姜辰只喜欢男人，而一个近乎完美的男人每天就睡在他的身边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半个月的功夫，他就开始冒满嘴的溃疡。吃维生素B2和牛黄解毒丸都没有用。脑门上的火气豆也一颗一颗地往外冒。

最后连郑炜都看不下去，把姜辰术后吃的药都翻出来检查了好几遍，以为是那些药吃得上火，还在家里做了好些降火的汤给姜辰喝。

弄得他好不尴尬。

其实那段日子，姜辰的心里也着急。一直都琢磨着得找个机会好好的和郑炜谈谈。不过心里又害怕，若是把话都说白了，郑炜会不会就走了，将来做同事或许也都是尴尬……

他拥有的东西原本就太少了，再失去点什么……他虽然习惯了失去，但是也会难过。

最后嘴里的溃疡虽然好了，但是脸上的痘痘还是消不下去。

好在每晚每晚和郑炜睡一张床上的姜辰，也逼着自己日日坐怀不乱，生生地让自己习惯了起来。

……

那个周末姜辰要值夜班，郑炜晚上说要带北北去他爸妈那里吃晚饭。

结果下午郑炜带着北北离开没多久，姜辰就接到同事的电话说想和他换个班。

于是晚上姜辰也就没事好做。想到郑炜每周末都会住在父母那里，带着北北一起打扰人家的家人，姜辰总觉得不好意思。

给郑炜打了电话，说想去把北北接回来，明天是周日，一大早正好带北北去海洋公园玩。

郑炜父母住的军区大院离姜辰家有好些距离。姜辰坐公车去的，又走了一段路。可到了那里，却只见到郑炜一个人在楼下等着他。

“北北呢？”姜辰看看表已经晚上九点，自己路上耽搁了会儿来得晚了。平时这个时候北北早该睡了。

“跟我妈已经睡了，明天晚点再来接吧，我妈喜欢北北，正好让他留下来多陪陪。”

姜辰有些不清楚情况。

“你呢，你不回去了？”

“刚刚突然想起明天一早要去下医院，而且每次带北北过来我爸妈的眼里就只有北北，我在不在没区别。”郑炜说着往军区大院外头走了几步，姜辰这才跟上去。

走了很久姜辰才想起一件事。

“你车呢？”

“我把钥匙落在楼上了。”

……

那晚郑炜是这么说的，姜辰知道郑炜是特意支开孩子。或许是他还没开口，郑炜准备先同他谈。

择日不如撞日。

两个人沉默地走在马路上，郑炜也没有要打车或者坐公车的意思。过了公车站，郑炜突然说：“从这里走回家，可以消耗177卡路里。”

“啊？”姜辰突然反应不过来，不知道怎么突然扯到卡路里了。他们两个人都不胖，并不用减肥。

“你晚饭吃的什么？”郑炜又问。

“呃，你中午做的饭。”姜辰答。

“正好，那酱肘子油腻，咱们走回去吧。”

……

姜辰一直都记得，那个晚上他转过头去看郑炜时，他的脸被夜晚的路灯照得特别的好看。这个人他日日都能见到，以前他总让自己少看几眼，免得想乱七八糟的事情给自己找不自在。等真的认真去看他的模样，只觉得像是视线被吸进去一般，再也挪不开来。

“喂，小心——”

郑炜突然拉了下姜辰的胳膊。这才避免姜辰和电线杆的一场亲密接触。

郑炜笑道：“你怎么和北北一样，小家伙走路从来不看路，你也是。”

姜辰局促地抓了抓头发，脸红了红，终于下定决心，拉过了郑炜。

就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就在夜晚的路灯照得不那么显眼的一块阴影里——

姜辰吻了郑炜。

是很深很深的舌吻，带着这些日子里憋着的情。欲，姜辰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把那人拽的紧紧的，不敢松开。

直到听到路过行人的惊呼声，姜辰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郑炜。

姜辰故意的。

反正机会难得，他们是该好好的谈谈。

……

果然，郑炜满脸的震惊，嘴半张着，大概是姜辰之前的力气用得过了，嘴唇上有些红肿。

姜辰装作无所谓地笑，淡定的坦白：“我是gay。”

“我知道。”郑炜回答的很快。他已经收了之前吃惊的表情。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走：“帮你办北北领养手续的时候我就知道。”

“那——你还和一个会对着你流口水的男人住在一起，睡一张床？”听郑炜这么说，姜辰返到是疑惑了。

那时候郑炜转身是这么回答他的——

“因为我的胆子比较大。”

……

回家的路其实并不长，所谓的四十二分钟能消耗177卡路里，姜辰也没有注意过时间。只是他的身上一直都很热，不是天气的关系不是走路的关系。是因为一路上，他都在和郑炜说着他过去的事。

郑炜问的。他都答了。

姜辰惊讶于郑炜也有那么八卦的时候，似乎对他了解得很多。不过郑炜原本就是姜辰的学弟，只比他小了一届，所以当年他在学校里的那些轰动的事，郑炜不可能没听说过。

“你支开北北，就是为了探听我的八卦？”姜辰说完了，也累了，两个人也快走到家门口。

“你每天都围着北北转，一根筋都绷着，太累了，总该有自己的时间好好的休息。心理学上说，倾诉自己的过去，是很好的减压方式。”郑炜去路过的便利店里买了水，一人一瓶，打开了喝。

姜辰原本只想着借此把话说明白了，郑炜应该会避嫌，会走，然后他心里纠结的事情也就解决了。

可是那天郑炜喝着水，喉结上下地蠕动着，看了眼姜辰，放下水瓶开玩笑说：“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又不会把你开除。”

说完。

两人都笑了。

那以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郑炜还留在姜辰的家里。姜辰的了脸上还在冒痘痘，郑炜也还是每日每日的炖去火的汤给姜辰喝。

可是没过多久，姜辰发现郑炜脸上也开始冒痘痘，他总觉得是自己脸上的痘菌传给他的。让他愧疚了好一阵子。

只是那以后，或许是因为郑炜并不排斥他，依旧帮着他照顾孩子，也依旧温柔的对他，每天都做好吃的晚饭……

这么好的男人，姜辰再也没有抵抗的理由，也就随着自己沦陷了。

……

那天是大年初三。

是郑炜的农历生日。

他们带着北北去外头吃的晚饭。姜辰买的水果蛋糕，北北高兴的不行，两三岁的孩子话也说不利落，但是蛋糕吃了两大块，被郑炜逗了一晚上，回家的路上就在车上睡得不醒人事。

那天郑炜背着北北回到家安顿孩子在小房间里睡，出来开了瓶红酒要和姜辰喝。

姜辰说自己不会喝酒。郑炜装作没听见，倒了酒递给姜辰道：“好歹我生日，连北北刚刚都给我唱生日歌呢。你明天又不上班。”

“明天你妈妈不是让你带北北过去吃饭？”姜辰拿过酒，看着酒杯里紫红色的液体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没喝酒呢，人就变得轻飘飘的。

最近和郑炜单独呆在一起，都有这种像是发热的症状。

“我送他去就好。”郑炜把自己手上和姜辰手上的酒杯碰了一下，发出好听的碰撞声。

客厅里的灯只开了一个，是柔和的橘黄色的暖光。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都没有人说话。过了好久，郑炜才去找了一张DVD出来，塞进影碟机里，声音放的很轻，怕打扰北北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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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歹屋子里有声音了。

那瓶酒很好喝，甜甜的，回味甘醇。姜辰很快喝下一杯，自己起身又倒满了，看着电视屏幕里放着的海绵宝宝，看了会儿，问郑炜：“你是不是又讲不出故事给北北听了？”

郑炜抿着酒点头：“嗯，昨天就把上回的故事讲完了，得看新的了。”

姜辰失笑。

郑炜宠北北已经宠到连姜辰都觉得不好意思的地步。北北每天都缠着郑炜给他讲故事，可郑炜每天都在医院里开刀或是搞学术，自然不会讲孩子爱听的儿童故事。于是他就买了很大一套海绵宝宝的DVD，没事情就在家里看。看完了，晚上再讲给北北听。

这人平时在家里还都把那些DVD给藏起来，只给北北看喜洋洋和灰太狼，生怕“英明神武会讲故事的郑叔叔”的真面目被孩子识破。

现下又看上了，姜辰心里说不出来的感激。

……

这个人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没来由地就对他和北北那么好。好像，从第一次在医院里见面起，那温柔舒服的气息就一直持续到了现在。科室里许多年轻的同事都说郑炜不苟言笑，很冷也很难相处。可姜辰从来都不觉得，这个人的笑很真诚，这个人很好相处，像一块绒绒的毯子，裹着他，就会很有安全感。

“你不是不会喝酒？这一瓶都快被你喝完了。”郑炜看姜辰去倒第四杯。好心地提醒他。

果然，姜辰的手僵了。斜眼看了他一眼，像是想着什么。然后把倒了的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眯起了眼睛：“我喝醉了。”

……

那所谓的喝醉了，是有行动表示的。

姜辰拿走了郑炜手上的酒杯，人压了过去，张口把郑炜的嘴唇咬住。

原本他只想亲亲他，占占便宜就说自己喝醉了然后回去睡觉。

只是亲着亲着，姜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原来郑炜把自己紧紧的抱着，脑袋后也有手低着，让他动弹不得。

两个人火热的呼吸又粗又重地喷到了彼此的脸上。

姜辰心想着不好，郑炜不会是酒后乱.性.吧。

他想溜，但是郑炜的力气太大，他根本动弹不得。

最后心一横，想着大过年的，就难得任性一回吧。

……

于是姜辰清醒着，和应该也是清醒着的郑炜，做了。

……

那晚是怎么度过的，姜辰现在想起来都面红耳赤。

他记得他大概是憋得太久了，所以整晚都缠着郑炜……特别的主动。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工作严谨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郑主任，在床上会是那么的热情似火。

两个人折腾到很晚很晚，姜辰是做到没了力气，才糊里糊涂地睡着的。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只觉得全身都痛。姜辰猛然坐起，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裸着。

去看边上的闹钟，已经十点多。

家里安静得出奇，姜辰随便找了件衣服裤子套上发现家里真的只有他一人。去看手机，上头空空的，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想着北北的应该是和郑炜去军区大院了，想了很久，还是没有给郑炜打电话。

因为他不知道会不会太尴尬，虽然解释的理由他昨晚就想好了——就说他喝多了。

然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该来的总要来，做成年人那么多年，他也知道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姜辰去洗了澡，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客厅的餐桌上有郑炜给他留的早饭。

他吃了，就一直坐在饭桌前发呆。

是真的发呆，他什么都没有想。

……

发了会儿呆，他就又困了。身上酸的厉害。回屋子里把昨晚弄的狼藉的床铺整理了下，躺了进去，继续睡。

……

他是被人揉着头发叫醒的。

那只手很软也很暖。睁开眼睛，是郑炜坐在床边看着他。脸上和昨晚一样淡淡地挂着笑。

“酒还没醒？”郑炜笑问。

姜辰脸一红，还是坐了起来。“北北呢？”

“送去给我妈我就回来了，想吃什么，我去做午饭。”

“我刚吃了早饭，不饿。”

“好。”郑炜不揉姜辰的头发了，只是盯着人看，看的人都发毛了。“昨晚醉酒……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主任，你不会开除我吧？”姜辰特认真地问了一句。

“你想什么呢。”郑炜更乐了。把姜辰拉了过来，搂进怀里。极尽温柔：“我喜欢你和北北。就赖在这里不想走了，行吗？”

“好……”姜辰伸手也抱着郑炜。好舒服的。

“嗯，我就等你这句话呢，我好白捡一个儿子。”郑炜的语气像是中了什么大奖一样。

“你可要想好了，我是男的。”

“早就想好了，再加上北北，我们好汉两个半，三男一宅，刚刚好。”

……

抱了会儿，郑炜的手就伸到姜辰的睡衣的里。姜辰脸涨的红红的，不敢乱动，毕竟没有喝醉酒的幌子，不太放的开。

后面的事情姜辰记得不太清晰了。

只是从那以后，他和郑炜的脸上好像就再也没有冒过痘。

他和郑炜还有小小的北北，依旧那样的一起生活着，只是郑炜与他之间，是交了心的。

很是亲密。

……

他们就是这样在一起的。

也没有特别的告白。只是互相坦白了，没有别扭。

姜辰说过，能遇到郑炜是他生命里一件很幸福也很幸运的事情。眼看着身边的情侣们分分合合，恋爱的时候热情如火，分开了以后又老死不相往来。

可他们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多少激情，只是在日子一天天的流淌中，在北北一点点长大懂事里。

他们谁都没有对谁说过“我爱你”，但是就是彼此的明白吧。

在心里，都是彼此最重要的那个人。

越爱越深。

……

【番外很久以前的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