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完的下一秒, 向暖顿感舒爽，仿佛体内的每一根血管都畅通了，却不料下一秒, 浴室门突然被打开, 显然对方心情不是很好, 用力过猛, 门撞在浴室墙壁上, 发出了猛烈的声响，惊得向暖浑身一颤。

“大清早的干嘛叫我去死？！”

顾衍夕嘴里还叼着根牙刷，鼓鼓囊囊的, 满脸不爽。在这种具有特殊意义的早上，刷牙刷得好好的, 突然被喊去死的感觉, 和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被一个从天而降的花盆砸中, 对方还要求你赔花盆钱的感觉其实是差不多的，毕竟都很想掐死对方。

“呃……”向暖识相地闭上了嘴, 眼神不由自主的地聚焦在他的腹肌上，脸瞬间就热了。拉起被子重新将自己裹住，她羞涩地只露出半个头，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当然，他也并没有什么举动, 只是转身, 毫无留恋地走回了浴室罢了。

感觉手贴在脸上似乎有点硌得慌, 向暖疑惑地看了一眼, 才发现, 窝滴天……手上居然有个那么大的钻戒，保守估计, 应该有个两克拉吧。

虽然很多人看来应该也不算大，但在一辈子没见过钻戒的向暖看来，那简直和一座钻石矿没什么区别了。

心头溢出一阵感动，这算求婚吧？虽然他总是说不出口，但行动，却似乎一样没落。这样……也就够了吧……

在钻戒上轻轻印上一个吻，向暖得意地偷笑了几声，他不说破，那她也就不戳破，就让这枚钻戒，成为彼此心知肚明的秘密吧。

待他洗漱完毕，向暖也差不多穿好了衣服，瞟了他一眼，她红着脸蹿进浴室，丝毫不和他进行超过半秒的眼神接触。

大概二十分钟后，向暖走出了浴室，才发现对比起她的羞涩与紧张，他显然就自在多了。

甚至还不知道去哪里拿了杯牛奶，一边喝着，一边坐在地板上悠闲地继续拼着那已经完成了一半的拼图。

“你下楼拿牛奶了？”向暖惊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紧张兮兮地问：“那你不会碰到我爸妈了吧？”

他这样穿着昨天的衣服下楼拿牛奶，不就相当于是摆明了和她爸妈说“阿姨叔叔不好意思，昨天在您家宝贝女儿的房里过了夜”吗？

天哪，向暖无语望苍天，她妈会不会把她打死？

“没有。”

听他这样说，向暖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她拉着他的手臂，语重心长地建议：“那你等会儿啊，我先下楼把我爸妈引开……”

“我的意思是，我没有下楼拿牛奶。”顾衍夕淡定地又放下一块拼图，眼角带笑看向她：“是阿姨自己拿上来的。”

“。 。 。”向暖呆滞地眨了眨眼睛，丝毫不相信：“怎么可能，我妈从来没有给我送牛奶的习惯。”

就算她大早上饿死在房间，她高冷的母亲大概也要中午喊她吃饭的时候才会发现吧。

“谁说是给你送的。”顾衍夕悠闲地又喝了一口。

“你的意思是我妈早就知道你昨晚会睡在这儿？”向暖想了想，没通，“不对啊，她怎么知道的？”

顾衍夕十分开朗地笑对她，向暖心一惊，好久没看过他笑得这么“明显”了，迷茫之际，只听得他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

“你、说、呢？”

向暖安静了一会儿，脑子里想起了一些声音，默默侧头，转移了视线，感恩他的说破不点破，她还是闭嘴惊艳吧。

不要想歪，并不是那些嗯嗯啊啊的声音，而是……

“痛！”

“闭嘴！”

“顾衍夕！你信不信我砍了你！”

“砍了我也是之后的事情，现在，给我闭嘴。”

……

向暖轻咳了一声，隔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另一个话题：“昨晚上艾科跟我说你有个秘密，说让我直接问你，或者把以前的拼图都拼好就知道了。”

“嗯哼。”他轻哼了一声，没否认也没承认。

“我想了一下，前者太没诚意，后者太费精力……”向暖突然凑过身，眼神闪亮地连抛了好几个媚眼，“所以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顾衍夕的手拿着一张拼图伸在半空中，闻言，突然手指一僵，对着她微微一笑，温柔地把拼图塞进她手里，拿起一旁的空杯说：“慢慢拼，我去续个杯。”

向暖愤愤地瘪了瘪嘴，认命地把散落一地的拼图搜刮到自己面前，撑着下巴，盯着那一半的自己出神。

素描……

等等！

向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一跃而起，飞快地一把抓过自己的手提包，翻出了那张让童粤签名的照片。翻到正面，她呆呆地望着照片里那个穿着校服、正画着素描的背影，陷入了极度的惊喜。

这不会是他画的吧？虽然小时候就知道他有这个技能，但这几年来，她从不曾见他画过，倒是时常见到那块被他丢弃在书房角落里孤零零的画板。

两三年前，她问过他为什么不画了，他总说太忙了没时间，她也就以为他放弃了，但现在想来，似乎可能并不是。

把抽屉里的那八个盒子全部翻了出来，向暖一个个打开，找些部分有图案的小碎片对比了一番，画风非常一致，都是白底黑画，难不成其实每年的作品，都是一副素描？

听到门外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向暖一惊，飞快地把盒子盖上，重新塞回抽屉里，又把照片往衣服里一塞，呼了口气，长吁短叹地假装一脸迷茫。

顾衍夕走到她身边瞄了一眼，十分无语地感叹：“这么多分钟，你就拼了两块？”

“不能怪我，我是靠智力吃饭的。”向暖丝毫不以为耻，完全反以为荣，“要是完美到连动手能力都棒的话，我哪还用看得上你啊。”

“智力？是体现在会莫名其妙溺水的游泳健将女主角，还是听女主角说一句我爱你就会激动到把整个首饰店包下来说随便挑的智障男主角？”不屑，十足的不屑。

“前者要小心机，后者叫浪漫！”向暖瞟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和没有浪漫细胞的人谈浪漫，和对大力唱月亮代表我的心有什么区别。”

顾衍夕闻言，眼神顿时一冷：“大力是谁？”

“许大哥养的猪啊！你怎么连恩人的名字都记不住！”

顾衍夕无语，他为什么要浪费自己宝贵到可以按个数来卖钱的脑细胞来记住一头猪到底叫什么名字？

“不对……”向暖突然想起了重点，满脸的惊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笔名不会我的每本小说你都看了吧？”

“你签约合同的那个快递，是我帮你收的，上面收件人的名字，就是你的笔名。”顾衍夕满脸惬意地躺倒在她温暖的小床上，“至于小说，我都只看了个开头，毕竟很怕拉低我的智商，不过最新的那本，似乎还不错。”

最新的那本？向暖皱眉，那不就是女主人公和邻居相爱相杀最后缠缠绵绵的那一本？

他不会是代入了吧？向暖不由得脸一红，却只听到他若无其事地添了一句：

“虽然女主角依旧智商堪忧，但好在男主角挽救了全本的智商。”

“有这么夸自己的么。”向暖低头，不屑地自言自语。

“嗯？”他突然起身，低头俯视她。

“没……呃，那个……”不是很想和她讨论自己的小说，因为总有一种被他透视全身的尴尬，向暖想，她或许应该含蓄点、婉转点、幽默点打探一下素描的事情。

“拼图上的画，是你画的吗？”

顾衍夕嘴角轻动，没否认，也没承认，只说：“你觉得呢？”

向暖点头，一脸满意：“那就是你画的啦。”

反正，他承认的事情，不一定是真的，但他不否认的事情，一定是真的。

突然一阵感动溢出心头，向暖突然有些愧疚，他的礼物其实很有心意，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没发现过。

“你干嘛不早说。”

“说了又能怎样？”

“说了我就会认真拼了啊！”

顾衍夕笑笑：“认真拼你也拼不出啊，有什么区别。”

他唯一后悔的是，明知道她迟钝，为什么还要选择这么一种隐晦的方式，而且第一年这样做之后，往后的每一年，就不得不这样做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向暖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心里却默默发了个誓：三天……呃不三天好像太快了，一个月以内！一定要把九副拼图都拼好！让你敬佩到下巴都掉地上！

“我要去上班了，下午你就自己玩儿吧。”顾衍夕起身穿好外套，瞟了眼地上的拼图，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哦。”向暖这才想起他还要上班的事实。

待他走了几步，向暖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开口喊住了他：“等等。”

顾衍夕回头，原以为她会冲过来来个goodbye kiss啥的，却只看到一样未明物体歘地飞了过来。他本能地伸手接住，才发现是一张自己都没见过的照片，照片里，她对着镜头开怀大笑，身子摆成了C字型，很明显是在偷偷和后面那个背影合照。背影……他目光一紧，才发现那个背影居然是自己。

是高一去春游的时候拍的吧？但他居然都不知道这张照片的存在。

“送你的礼物。”向暖低头，语气微酸，“一颗钻戒换一个女神的签名，你也算不亏本啦，虽然说起来还是只有我亏的比赚的多。”

顾衍夕的眼神一直聚焦在那张照片上，等她说完，翻到背面才看到童粤的签名，但也只是淡淡的一眼而已。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喜欢哦？”向暖不免有些失望，原以为他会很开心来着。

把照片塞进西装口袋里，顾衍夕忍不住轻笑，语气肯定地回答：“没有，很喜欢。”

这让他突然想起他两年前的生日，她只送了一本《邻里纠纷法律问题案例分析》，后来自己都觉得心虚了，才又补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大概是傻人有傻福吧，她似乎每一次，都在阴错阳差、莫名其妙中送对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