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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碧玺

作者:潺潺溪水 | 分类:现言 | 字数:21.9万

26.流年

书名:何日碧玺 作者:潺潺溪水 字数:3565 更新时间:2024-10-12 09:20:55

其实宣卫国的死讯传来后宣薇找到陈安冬问过他一句话,"是不是那天晚上你进我房间爸爸看到了?"她问话的时候,那双美丽的黑眼睛就一直盯着他看,象看一个陌生人,清亮有神,没有任何感情,一瞬都不瞬,似乎不想错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陈安冬不语,冷汗涔涔,他知道她说得是事实,而且这个事实直接导致了另一个恶果,他很想说谎,在她面前辩解几句,可是他努力了半天,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从小就不习惯在她面前撒谎.尤其是她的眼睛在看着他的时候.所以他只好垂下眼睫保持沉默.

后来宣薇又追了一句,"那天你们在山上说的什么?"

陈安冬仍然哑然,无法作答.

陈安冬的沉默最终泄露了他的懦弱和迷茫,他第一次找不到任何方向来摆放自己那颗伤心的快要麻木的心,其实陈安冬很想对她说,"不要那样看着我,我现在也很脆弱,也筋疲力尽,也需要别人的安慰,如果敌视我能让你心里舒服些,那你就继续吧,我不在乎,不在乎把自己的心给你.任你鞭挞."

然而,宣薇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然后走开,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她每天只是安静地买菜做饭,安静地照顾卧床的母亲,安静地看书,剩下 的时间就是对着窗外发呆,目光瞟都不瞟陈安冬一眼.就象他是空气从来都没在这个家里存在过一样.

她不跟他说话,他伤心归伤心,他仍然保持沉默,该干嘛干嘛,陪着季雨菲去医院,料理一些身后事,他没腆着脸去找宣薇说话,只是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象只蔫蔫的受伤的小兽一样,不无哀求,可是宣薇的心门关了,再也看不见.

十五刚过,她连招呼也没打一声,直接自己买了张火车票去学校了.

季雨菲见女儿走了,也不想在这个家再呆下去,也回医院上班了,可能她希望忙碌可以帮她疗伤吧.

人都走了,家里一下安静了很多,茫然四顾,陈安冬一腔热血落了空,自然失落,长时间的劳累精神上的压力,心理上的悔恨和内疚,他就象鼓足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气都泻了,他也病倒了,不知道原因,只是天昏地暗地发着高烧.烧的浑身象火一样,嘴唇都起了泡,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有千斤重,每一个器官都象是被一只无形中的手在揉搓.他是人,以前经过的离别毕竟是小时候,伤口不象此时这样深刻显白,血淋淋的,他痛苦自责,伤心悔恨,胸口沉闷疼痛,可是一切已经于事无补,宣薇表面柔顺,骨子里确是个很执拗的人,他不知道,她的原谅要等到何时.

胡思安过来看他,劝他想开点,"小子,这都是命,也不是你造成的,真难过就哭出来,真喜欢那丫头就追到学校去,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陈安冬的头昏沉沉的,沮丧着脸,沉默不语.

胡思安还要劝说,陈安冬却冷了脸,指了指门外,"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胡思安笑道,"好大的脾气,这事怎么又怪到我头上,年前我就找组织说明了情况,为了你,我也没想要害他死,他这是自己找死,怪不了别人!"

陈安冬目光冷冽,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周静此时却从北京飞了过来.她不甘心不服气,只是想过来看个究竟,就是死我也不能做个冤死鬼,要死也要死个明白,可是看到面无人色发着高烧的陈安冬后,周静一肚子的气愤都化做了委屈咽回了喉咙,

她逼着陈安冬去医院,医生说是劳累过度,胸腔积水引起高烧,需要住院手术,于是她再楼上楼下不厌其烦地跑,悄声软语安抚着陈安冬,帮他找医生,联系病房,晚上甚至陪夜,她甚至学着熬点白粥,小心地喂食.

陈安冬虽然大多时候沉默不语,但是心里已经渐渐起了变化,和周静认识也有六七年了,同学做过,同事也做过,他见过嚣张跋扈的周静,也见过妩媚热情的周静,更见过心计慎重的周静,惟独没见过这么委屈求全低声下气的周静.

手术后醒来,陈安冬看着在一旁守了一夜的周静酐睡的脸,

陈安冬总算明白了,无论眼前这个女人多么有心计,多么直白多么不顾尴尬一直在他身边,都是因为她爱他,无论他怎么对她,她再大的能力和心眼也不会反噬在他身上,因为她始终把他看成和自己是一家人.

人生病时总是软弱的,也爱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人心果然是经不起锤炼的,陈安冬在迷糊和疼痛里开始愤恨,小兔,你跑得那样快,我对你的一分的心如果拿给周静,估计她会感动会哭吧,可是你,是那样地不信任我,唾弃我,还不如一个外人对我真心.

有时候,的确是一错过就是永远,宣薇此时正躺在手术室里,正痛得肝肠寸断,整个人发着抖,脸色发白发青,冰冷的器械伸进她的身体里象凌迟一样挖走她的心和她的肉,更象是捣碎了她的魂魄,她忍不住哀呼,那叫声地低低地压抑着,她大汗淋漓,咬着下唇,表情痛苦而绝望,医生也看不下去了动了难得的恻隐之心,安慰了一句,'不必忍,想喊就大声喊吧."她无奈地摇头,不是不想喊,她痛得根本没有力气了,她刚刚做了手术拿掉了子宫里那个还没有成型的小生命,这是两个月来她送走了她的第三个亲人.

周隽青在手术室外面非常不安,来回渡着步,有时候他坐下来点上一根烟,楞楞地看着那青烟缭绕,思绪万千,心里烦闷,一时也忘了抽,宣薇一开学他就来了学校两次,两次都没见到人,第三次来时宣薇躺在宿舍的床上面色苍白,浑身发冷.

"怎么?不舒服?"周隽青强行带她去附近大一点的医院,车子正开到路上,宣薇下面开始流血.因为车里开了暖气,两人穿得少,坐椅上很快弥红一片,周隽青毕竟是成年人,有些明白过来,但是宣薇不主动说,他也不好意思问,这毕竟是很尴尬的个人隐私问题,他蹙着眉头望向宣薇,宣薇腹疼难忍,一头的汗珠,最后她终于忍耐不下去了,低声□□了起来,"周哥哥,送我去妇科吧,"

宣薇手术做完后医生又让她躺着吊了瓶消炎的药水和葡萄糖,医生以为周隽青是经手人,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态度甚是居傲冷淡,周隽青是个好面子的人,自然尴尬不己.

事情结束以后,周隽青没有送宣薇回学校,也没有带她回父母的家,而是把宣薇接到了自己在碧桂园的一处房子,这套房子复式结构,离单位近,环境幽静,布置的也很简单洁净,除了白就是灰,典型的男人风格,他有时候嫌麻烦时经常会过来住几天,有时候也会带些朋友回来聚聚,但是还是第一次带女孩子进来.

这次再见到宣薇周隽青直觉上感觉她变化太大,以前那么活泼爱笑的一个人现在话少得几乎没有,眼睛里除了深得不见底的忧郁以外再也看不到其它表情,就象一朵花以前是在阳光下舒展开每一片花瓣绽放的,现在则是在月辉下收拢起了所有的花瓣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看着宣薇灯下那张瘦削惨淡的小脸.周隽青除了心疼外,直觉上有些埋怨陈安冬,觉得他此事办得非常不漂亮.

宣薇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虽然也有少许些好奇,可是此时她周身泛力,精神萎靡,注意力无法集中,周隽青怕她上楼不便,特意关照她睡楼下的客房,待拉开被子扶宣薇躺下,宣薇咧开嘴勉强自己对周隽青笑了笑,她自己也没照镜子,那笑容有多凄凉就有多凄凉,"周哥哥,谢谢你啊!"她这一段时间精神负担太厉害,鹅蛋脸早已瘦成了瓜子脸,一双圆碌碌的眼睛也变成了青杏眼,脸色也由红润转苍白,看上去象个纸剪的小人,羸弱萧条,不堪一击.

周隽青看得心里发颤感慨,又有一种莫名的怒气,他尽量克制自己不要提陈安冬的名字,她不说,他自然不能问.周隽青向来是个谦谦君子.

周隽青笑笑,尽量保持和平时一样的温和语气,"既然都一直喊哥哥,还客气什么?你好好睡觉,我出去一下."

事情来得突然,他想来想去,还是准备去超市买些必需品.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啊

话说陈安冬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胸腔里的水被抽掉以后,医生又配了药水吊了几天,待疼痛完全消失后,陈安冬的心又活了,他心里的怨气和失望开始消退,开始无比地思念和担心宣薇,那股强烈的思念就象空气,无孔不入,让他彻骨难眠.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对她的关心和爱护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没有她的日子,看什么都似乎是灰色,他很难熬下去,

周静见他差不多完全好了,就准备收拾东西和陈安冬一起回北京了.可是陈安冬拒绝了,他说他要去上海看看妹妹,他不太放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周静一直在一旁冷笑,"什么妹妹?别掩耳盗铃了吧,你和我做的时候叫得可是她的名字."

陈安冬发怒,"我感谢你照顾我,可别以为这样就爬到我头上拉屎,可以口不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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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静继续冷笑,"你头上本来就有屎,用得着我拉嘛?你为了宣家人还真是鞠躬尽瘁,先是为了老爸的卖身,然后又为了女儿要丢掉饭碗."

陈安冬大怒,"你就说吧,使劲地说吧,这样把我对你的那点歉疚和好感冲没了正好."

周静醒悟过来大哭,心里极度恐慌,她开始改变态度,央求道,"安冬,我们走吧,你为了她们家做得已经够多了,可是你生病的时候,只有我在你身边啊,你要拎清楚啊,上面的机会来之不易,我叔叔和我爸爸都看好你,只要我们结婚了,你肯定会被重用的."

陈安冬沉重地叹了口气,有些厌烦道,"我还是要去上海,稍后就去北京,你先回去吧."

周静挣扎着还想再劝说,陈安冬已经冷冷地闭上了眼睛,周静只好无奈地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