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医面对西边站着的干瘦男子。

“辛御医，医者比试尚未结束，此时下定论，未免太早。”

辛御医轻哼，“也快了，我们这里已经有好几个人痊愈，马上就可以下山。”

“哦？那恭喜辛御医。”

辛御医带着人走了。

和凝慢悠悠从延兴寺走出来，看到他与辛御医对峙。

“怎么了？”

陈御医，“无事，只是个小争执。听说西边营地有几个痊愈的要下山了。”

她点头，“让他们下山，不拦着。”

不怕他们会不反复。

和凝来到东边营地，贺徽带着一些书生在给孤儿们讲故事。

小孩们甚是喜欢，都在全神贯注地听着。

莫琼树也在。

她扫了一眼，满满一排都是玉树临风的美男子，莫琼树是在这里钓鱼？

“法师来了？”

她向众人作揖。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真是好兴致。”

贺徽笑着，“闲来无事，便给小孩儿讲讲，反正这山上也没什么玩的。”

“玩的？”

贺徽有些疑惑。

“怎么了？”

她摇头，“没什么，只是灵光一现，脑子里有个主意。”

让这些才子教一教孩子，准备些能玩、能看的东西，这山上的人动起来才有精神劲儿，才能好得快。

俗话说，心情好，百病消。

“你们继续。”

众人与她告别，她带着医者们寻访那些身患重疾的病人。

何御医，“法师，今天又死了三个。”

“都是身上有病的吧？”

“是。”

“阎王爷要收的人，我们拉不回来，专注救治剩下的病人即可。”

“有些轻症病人打算下山了。”

她看向说话的陈御医，“把脉了吗？”

“沈庆之带人把过脉了。”

“再多留两日，没有反复再让他们下山，叮嘱回去以后把自己穿过的衣服、用过的碗筷都用沸水煮一遍。”

“是。”

她停住脚步，二人看着她。

“法师怎么了？”

“你们知道五禽戏吗？”

“什么戏？”

这个时空居然没有五禽戏，真是可惜。

“明日教你们打。”

陈御医和何御医满脸疑问。

次日清晨，辰时。

她号召东边营地的所有人，站在帐篷外面。

陈御医，她和何御医、迎文四人，站在长着千年古松的高地上。

“今日，贫尼要教大家打一套拳法。”

百姓们都在嘀咕。

“拳法？”

“生着病怎么打拳？”

“我们没学过武功呀。”

她捻着佛珠。

“这套拳法是根据人体穴位、经脉研制出来的，不会武功照样能打。此拳法能加快血气流动，帮助诸位药到病除。”

有个男子高声喊，“若是不想学呢？”

“若是诸位不愿意学的，可以不学，贫尼不强求。”

有些人自动回到帐篷里待着。

她开始面对众人，施展拳法，一招一式间缓慢而平和。

陈御医、何御医、迎文在左右两侧，亦步亦趋。

“五禽戏，以模仿虎、鹿、熊、猿、鸟之形态，伸展四肢，招式之间用尽全力。以出汗为佳，消谷食，益气力，除百病，如果能一直践行，可益寿延年。”

贺徽看过一遍，来了兴致。

“这个拳法不错。”

看到风流倜傥的贺徽都开始练，男女老少也动起来。

打了四五遍，众人皆说感觉气血畅通不少。

就连之前不想学的人也走出来，跟着练。

陈御医有些好奇。

“法师，这拳法，你是从哪里学的？”

“仙人给我托梦教的。”

陈御医瘪嘴，你就藏着掖着吧。

她看二人都在好奇，笑道，“在山寺无事，便于迎文学了两招少林拳法，现编的。”

迎文点头，“嗯。”

昨天晚上教的。

“这还有些说头。”

看东边营地的人热热闹闹的，西边营地的病人也想去看看。

但碍于夏芒等太医院元老的面子，都没敢去。

毕竟之前得知法师要治疗东边营地，许多世家大族都跑到西边去了，现在再回到东边，有些没脸面。

.

皇宫，御书房。

皇帝提笔写着字，实则是在盼望某个人的回信。

不时张望门口，有无来人。

终于，小德子来报。

“皇上，京兆尹大人来了。”

“让他进来。”

薛大人来到殿内，战战兢兢地行礼。

“皇上。”

“瘟疫如何？”

先问问正经事。

“回皇上，覆舟山将百姓一分为二，列了东西两大营，分别由法师和夏芒元老带领的医者在诊治。其中夏芒元老的西大营，已经有十余人痊愈回到京城。”

夏芒？

他是太医院的灰衣元老。

皇帝一抬眼。

“为何一分为二？”

“是这样的，太医院夏芒元老写了瘟疫方剂，但明镜法师也写了方剂。

两人就哪个方剂作为主治方剂起了争执，便商议分东西两大营，比试谁的方剂更有效。”

他没想到，医者之间在这场瘟疫当中也有较量。

可是她从没参加过医考，夏芒是元老级的人物，她有把握？

“现在情况如何？”

“夏芒元老的西大营略胜一筹。”

皇帝双眸一沉，她事事都要争输赢。

看来杀侯景，夺天下第一高手称号，是她自己要去做的。

她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命。

“传朕口谕，医者悬壶济世，势头正好，输赢不重要，尽力而为即可，瘟疫过后皆有赏赐。”

薛大人抬头看一眼皇上，看来皇上对法师还有情分。

害怕她急功近利，把自己搭进去。

“是。”

“另，让襄州、江州等地的医者前来覆舟山寻访得方，诊治当地瘟疫。”

“是。”

薛大人从袖子里掏出信。

“这是法师的回信，皇上。”

皇帝接过信。

迫不及待又假装镇定。

他缓缓打开看，白纸一张，什么都没写。

他思忖片刻，她是什么意思？

之前他爽约，她送了他一碗盐——食盐（言）。

这次是？

他将白纸翻来覆去。

眸子里突然显现一丝玩味。

她是在说——无言以对。

问：如何感激。

答：无言以对。

那三千七百万两白银，白给？

皇帝思量一番，提笔，开始在案前写字。

薛大人有些苦恼，法师不让他回信，可是怎么能劝皇上？

“皇上？”

皇帝正在认真写着信，没回应薛大人。

薛大人只好安安静静等着。

皇帝写完，装在信封里。

“交给她。”

薛大人接手，“是。”

“你刚才叫朕作何？”

“啊？没事，臣告退。”

皇帝看着京兆尹走后，拿起那只红漆描金毫笔，用指腹轻轻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