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凝背着小五继续朝山下跑。

他依然很安静。

她低声说着，“原本你问我怕不怕你，现在知道我的真面目，你怕不怕呢？”

“不怕。”

“那你告诉我，你是谁？”

“北燕太子，慕容岚。”

她恍然大悟，难怪知道个中消息，难怪他有充足的钱，还有保护他的暗卫。

北燕太子死去五年，居然在她的手里治病。

即使排行老五，只要皇帝同意，还不是一样可以做太子？

何必是嫡长子呢？

也许因为这样，他的太子才这么不好做。

“为何你会怕高阳王？”

“他与我的仇人交往甚密。”

“原来如此。”

她飞快下山，从北市一路向东，穿行在屋檐上。

健步如飞，丝毫没发出响动。

“你是哪个门派的杀手？”

“我没有归属门派。”

“你有。”

她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为何这么说？”

“还记得初见时，你低声在帘幕对面问话，你不知道是我，所以说了句‘为何还没有消息’。”

“我是个赏金杀手，与江湖中人互换消息，正常。”

北燕是无影门的地盘，以后他回去，万一透露无影门关于她的消息，那就惨了。

“是吗？”

“我会治好你，这此期间我会保护你的安全，作为交换，你得对我的身份保密。”

“这是当然。”

怎么感觉他的语气还有些高兴？

现在是在逃命啊。

她背着他落到和氏医馆的废墟上，来到后院的位置。

她做杀手挣的钱都埋在夹竹桃树下。

“你等等，我挖盘缠。”

小五坐在废墟一角，她将一个罐子挖出来，里面有包好的金锭、一个账本和他的白玉龙纹佩。

这些都是保命的东西，她把东西装好挂在前胸。

“本打算养老的钱，现在只能保命用了。”

“你真不是门派杀手？”

“对啊，本以医者的皮，干些买凶杀人的买卖，打算挣够了钱就退隐江湖。

谁知道阴差阳错入宫变成宠妃，我可一直想逃出来。”

“你对萧衍没有情？”

“没有。”

或许曾经有。

她继续背上他前行。

到了朱雀桥上，看到身后的街坊中略微有暗影涌动。

不知是追她，还是追别人。

“我要带你出城，子儒会找到我们吗？”

“会的。”

她背着他，从三桥篱门翻越出城，因为那里有河水流过，城墙低矮。

落到地上时，二人摔倒。

她险些落入湍急的河水中，而小五紧紧抓住她的手。

把她用力拉上来。

“看来你平时也没少锻炼手劲。”

“我从小练武，待我恢复之时，你可与我一比高下。”

“好。”

她再次将他背起，二人在京郊官道的驿站，劫了一辆马车。

“我们去哪里？”

“扬州。”

.

此夜，宫中。

暗卫东守捂住胸口，来到流云殿内。

跪地时还吐了一口血。

“皇上。”

皇帝看他。

“怎么回事？”

“曹大人最后出现在兰台路轻音坊，自此踪迹全无，微臣猜测他已被人劫持。刑部段楚屹身负重伤已救回。遇到的对手招式狠辣，像侯景的做派。”

皇帝捏紧手中朱笔，他让曹仁去追查侯景，此次失踪恐怕凶多吉少。

不给他武官之职，便去管大理寺的事。

得了赏赐不趁心意，现在打算把三司的官员都杀了自己顶上。

若不是太尉李景灿回家丁忧，恐怕这会子也危险。

此人狠辣决绝，像一条疯狗。

东守咳嗽一声，伤势有些严重。

“另，延兴寺遭夜袭，我们前往延兴寺营救的人全部身亡，娘娘下落不明。”

他垂下眼帘，关于她的事，即使是一个称呼，都会引发心痛之感。

“多少人夜袭延兴寺？”

“有上百人。还有另一伙人，看起来像某家的暗卫与黑衣人缠斗，也全部被杀。整个寺庙全是死尸，但没发现娘娘的踪迹。”

“让所有暗卫都回来，有伤的养伤，没伤的前去追踪她。”

东守迟疑地看皇上一眼。

难道皇上还对她有情？

“朕命她此生不准踏出建康一步，只要她出了建康，必须抓回来！”

“是。”

.

二人乘坐着马车，在官道上跑了两个时辰。

确定没有黑衣人追上来，她便将马车隐遁在路边的树林中。

小五询问，“为何不继续走？”

“我在等子儒和叶南。”

“你我若是性命不保，他们即使死了，也是白死。”

也是。

她再次挥动马鞭，行驶在官道上。

两天两夜的轮转，二人来到襄州。

经过一段时间的针灸，小五的左脚已经能动弹，但还不能站立。

平日仅靠臂力、左脚支撑，行动困难。

再加上冬月里天气寒冷，她怕再继续赶路，他的身体受不了。

于是二人停在襄州一晚。

她的衣服上满是血，进城前便脱下来反着穿。

然后在街上买了两套衣服和干粮。

小店的老板总觉得不对劲，闻着有股子腥味。

“喂，小伙子，你是干嘛的？”

“杀猪的。”

“哦，那味道对了。”

接着，她借了客栈的笔墨写一封信交给襄州的白家药铺。

晚上在客栈歇脚。

她将小五安置在床上。

“和氏医馆被烧毁，你的药引里面有芫花，夜郎知母两味药极其难找。我让白家帮我去寻，只有等找到药引才能续上治疗。”

“好。”

她在桌子上铺了个被褥，打算将就一晚。

小五，“我晚上不睡觉的，你来床上睡吧。”

“你睡吧。”

小五不做声，她在桌上睡了会儿，不是很舒服。

接着她又把被子放到地上睡，地上也不好睡。

小五听着动静。

“你把我放到椅子上，让我坐着就行，明日还要赶路，你到床上睡会。”

她还是妥协，让小五坐在椅子上，给他盖层褥子在腿上。

自己跑床上睡了一会。

黑暗中，小五安静地坐着，一如在她的医馆厢房，静静坐着等她推门而入。

次日，她给小五穿上女装，自己换上干净的男装，出门赶路。

离开襄州，官道有前日下雪的痕迹，泥泞不好走。

二人在颠簸中不得不放慢脚步。

就在这时，后面来了几个黑衣人。

她看一眼那些隐遁在林间穿行的黑衣人，停下马车。

小五问，“有人来了？”

“嗯。”

她正想拿出短刀与其对抗。

一个黑衣人来到马车前跪下，蒙面巾上有麒麟纹。

“娘娘，皇上说过，你不能踏出京城半步。”

是皇帝的暗卫头头，东守。

她扮成男装也没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