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坐轮椅的老年机器人伸手示意众人说道：“我的组织不明不白地攻击你们，给你们造成了不便……”

“多余的礼数不用了，我知道，有人出钱买我们的头，只不过你似乎搞了一笔糊涂的买卖。”唐崎松根本不理会对方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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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真是一笔糟糕的买卖，提出悬赏的人极其不负责，并没有让我们知道我们面对的是怎么样的一群人，价格，也是严重的低了。”黑帽帮的首领手指交叉，身体向后靠。

“算他有点脑子。”齐梦莹冷哼。

“据我所知，你们在某个家伙的带领下找到了我们组织的线人，想必是有什么目的对吧。”黑帮头子又用手指摩挲起自己的下巴，一双灯泡眼微微闪烁：“不妨让我猜猜，悬赏的发布者是一群与你们相似的异乡人，都是人类，但是有不属于这座城市的强大力量，他们与高层合作——哼，合作——想要买你们的头，而你们有着如此强的实力却要偷偷摸摸跑到我这里来，哦，很明显了不是么。”

唐崎松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所以？”

“所以，”黑帮头子推起自己的轮椅，身后的手下想要帮它，却被它拒绝了：“我们虽然是黑帮，但不像其他几个黑帮，黑帽帮在这里立足的基础之一便是可靠的保守，跟上头交好也是保守重要的一环，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会帮最高议会做一些他们没法在台面上进行的工作，最高议会也会给我们带来收益，这是一种互惠。”

“但这一次，最高议会让我失望了，他们从一开始就没让我们知道应有的情报，导致我们遭受了损失，组织自然会采取相对的措施。”黑帮头子说道。

果然是老狐狸，上一秒说这保守，下一秒就可以当场甩锅，出卖老东家，非常熟练。

“不妨直接说说你的要求如何？”唐崎松说，虽然他已经知道黑帮首领的目的。

“我喜欢聪明人，哪怕你们是人类。”黑帮头子身体前倾：“我来帮你们离开弗城，但你们也要支付相应的报酬。”

果然是这样。

所谓黑帮，就是把暴力与背叛转化为经济利益的组织。

“作为首领，我也必须履行我的责任，你们再怎么说也是在我的地盘上撒了野......”

还没有等他说完，唐崎松就从储物道具中拍出一根金条出来，坚决不放过对话的主导权：“自己掂量一下吧，这是我的底线。”

黑帽帮老板顿了顿：“哼哼，这可大大超出了你造成的器物破坏和人员伤亡的价值了。不过我并不在乎这部分经济价值，我倒是对你们的目的更加好奇，毕竟我的目光一直被禁锢在这一座城市之中，我相信来自异乡的你们，肯定有着更加广阔的视野。”

“怎么？你一个黑帮老板，还会在意那种和你的大买卖无关的事情？”白铭有些兴趣地问。

“弗尔帕奇斯就是因为只在意和买卖相关的事情，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就像我朽坏的腿一样，病入膏肓。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快要玩烂的权谋，还有所有的人，机械，向着地下贪婪地索取，这里的根基也快要朽坏了。而我，说着这些，也最终被这座城市塑造成现在的样子，没有人能够走出福尔帕奇斯的窠臼。而异乡人，你们看见了什么，跳进了这个腐朽的牢笼城市？”

你说这个谁懂啊！我们也不是自愿来的啊！白铭虽然非常想要吐槽，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黑帮老大的机魂意外的很有远见，居然已经想到了张颜推演的部分未来。

“无可奉告，我们不过是如月亮反射太阳的光辉一样，遵从上面的意思行事，而他的意志也如同曜日一样，不可直视，不可揣测他的思想。”

屁嘞，这话您自己信吗！？逢场作戏也用不着放这种彩虹屁吧，还是吹那个该死的屑主神！

白铭额角都要流汗了，仔细一看，唐崎松脖子上也起鸡皮疙瘩了，果然他自己也知道这些屁话太尬了。

偷偷地扫一眼其他人，果然都在不同程度地憋笑以及起鸡皮疙瘩。

“让我猜一猜，总不可能是所谓的齿轮吧？”黑帽帮老板突然语出惊人。

“怎么，难不成你这样的务实主义者会相信那个传说？”

“相信说不上，只不过是希望这样的东西存在，也许就可以把这座城市里的人类和机器人从整个巨型机械中放出来，这么多年，我看弗尔帕奇斯这台巨型机械犹如死水一样不变的运转，也快要锈到维持不下去了，我们只是些悲哀的，被机械束缚了灵魂的执行单元。”

…………

此时，另外一个世界之中。

“记录位面坐标……截取维度生成代码……展开界域波屏蔽……恭喜，博士，已经获得权限，您将得到五分钟的跨幻境观测时间。”

“服了，好吧，我赌输了，没想到你真的做出了这套系统，可是仅仅五分钟，你又能从这个世界中获得什么？”

说话的竟然是莱亚尔，这里是死亡幻境，而这支小队竟然在观测另一个幻境，他们的队长，正是之前在主神空间中，白铭遇见的大叔——刘恒宇，中洲主神空间此世代初期的开拓者之一。

“很容易，当然是跟着主神交给破境者小队的任务。根据我对主神空间中可兑换物品的种类变化的观测，以及在其他主神空间的游走，收集数据，对比，发现主神在相当程度上从幻境中提取出各种道具，扩张自己的兑换库。”

“什么？你是说死亡幻境并不是由主神创造的？”这个说法未免也太大胆了。

“至少不是全部，主神在这个世界担任的不过是一个系统终端，有些幻境也许是主神创造的，或者是曾经存在过，被主神当做设计蓝图，再或者，是主神直接链接到一个并不强的下级世界中，第三种可能性中，我们可就是入侵者了。有没有可能，进入主神空间的被选者，也是从不同的世界来的呢？”

莱亚尔咽了口唾沫：“你……是从什么样的世界来的？”

“别那么紧张嘛，这不过是一个猜想，再说了，就算我们原本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现在也是同一条船上的了，而且你看我像是什么异世界的怪物吗？我有长触手之类的吗？当初我们刚刚相见时我的生命简直是风中残烛了。”

完全比畸形的怪物更恐怖。

莱亚尔在心里骂道。

张牙舞爪的怪物才不会制造出撕开世界的窗户纸，把死亡幻境当生态箱一样观测的装置。风中残烛？那时候就是吊着一口气拉拢时代之初的最强几人，毫发无损地通过了第一场幻境吗？然后又在那些人分化成几个大公会的时期，全程在其中游走，带领的独立小队始终不超过八人。

“原来你那次在幻境结束时消失，是去到了别的主神空间吗？”

“是啊，那种体验还不错，就是恶魔契约这种道具实在是有点贵，不过跟开发这套观测系统比起来，也就算不上什么了，这种事早就不是秘密了，你只不过是入队晚，不知道而已，我每次回来都是在那边队伍用一点特殊手段，指定我们的队伍，然后秘密地让智库长把我签回来。”

莱亚尔不禁脊背发凉，刚刚想说什么，但是被刘恒宇抬手制止了：“我的时间很宝贵，接下来我要专心观测，让智库长和我链接，搜索锚定物。”

刘恒宇闭上了眼睛，同时在队伍的精神力控制者，智库长的链接下，隔断了所有的感官，让意识沉入量子海洋，一直下坠，直到感觉到那个锚定物，以及通过锚定物产生联系的对象。

遗失的世界翻转，意识从下坠变成上浮。

“还真是花了我好大一番功夫，这小子天生就能弱化非常理类的事物啊。”

是的，送白铭的那枚硬币，正是锚定物，是刘恒宇意识到达机械世界的路费，只是这种意识形式的异度侵入，这个世界中的人无法察觉，甚至在这五分钟内，主神也无法检测到刘恒宇的意识。

“蒸汽朋克吗？有意思，走入死局，病入膏肓的世界，我也经历过三四次了，”监听这对话，刘恒宇记录着自己所听见的一切，“那个叫齿轮的东西，不是一般的零件，而是这个世界运转的核心，那么就让我记录下这个世界的坐标，以后想办法链接到这里，兴许能够拿到些他们没能发现的东西。”

“元素之子，竟然也在这支队伍中，可惜我这个状态无法接收到气息，以前制作的那些仿冒品，就算能够存活，看来也完全没办法与这个原体相比拟。”刘恒宇的意识之眼看见了那个蓝发女孩，不禁让他回忆起曾经见过的那个眼神。

“这一位是……唐崎松，嗯，当时也一起行动过，有很不错的天赋啊，他带队，伤亡会很低。”

认识的，不认识的，刘恒宇都记录了下来。

………

并不知道在场的还有一个意识的幽灵猫小队和黑帽帮，还在继续着这场谈判。

“不过，齿轮终究只是传说，那是一种更加……嗯，理想主义的方式，无非就是改变能源从而使整个社会的位置发生变动，然而这么做的坏处想必你们也很清楚吧。”

张颜眯起眼睛：“物理资源的再分配与否，等级是无法消除的，无论如何改变总有分到更多资源的一方，而在弗城这样的城市，拥有资源者就能够拥有绝对的优势。”

“说的没错，所以齿轮无法带来真正的变革，所以我崇尚更加直接的方式。”首领道：“假设这个社会就是一个仪器，无比精密，环环相扣，想要让它停下最简单的方式是什么呢？拆掉能源不能解决基本问题，最棒的方法就是在这个机械的核心安上一枚炸弹，砰！”

它身体猛然前倾，像是一张绷紧的复合弓：“看，零件散出来了。”

“你想要破坏这个社会？”白铭瞬间就明白了。

“准确来说是重置，让这个腐朽的仪器坍塌，让一切重新回归混乱，所有人都为了争夺资源而挑起战争，争斗，这才是让这台机械疯狂运转的诀窍啊！”

“真是个疯狂的毁灭主义者。”凌霜低声道。

“如何让世界改变，如何让这台仪器正确的运行我都不感兴趣，我既不认同也不否认你的观点，但是你说这些想要证明什么呢？”

“所以，异乡人，让你们离开弗城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准确来说，让你们来做这一枚炸弹是我愿意看见的，异乡人，你们的到来让这一切变得有趣了，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你们要低调，不能暴露给另一批异乡人。”

“作为炸弹什么的，这个表达太过于笼统，交易的话，筹码应该更清楚才对吧。”唐崎松道：“而且这显然不足以成为帮助我们离开的条件吧？”

“我很喜欢和你们这样的人打交道，我手底下这帮蠢材要是有你们百分之一聪明黑帽帮的势力绝不止今天这么点，我想，我提出来的这一笔交易，也正好符合你们的利益，也是必要的一个节点，那个水淹区的路径，我失去了控制权，现在在另一个帮派，被称为“城堡“的黑帮手里，如果你们帮我夺回那里的控制权，就可以使用这条路径。”

“说穿了还是让我们帮忙抢地盘？”唐崎松冷冷一笑。

“说的没错，对于这个要求，你们怎么看呢？”黑帮头子奸诈地笑了起来。

“我有拒绝的权利吧？”唐崎松问。

“当然，当然，你们也可以去找其他人，然后用这种“谈判”方式让他们妥协，我不会阻拦。”首领摊开一只手：“不过，你们的时间真的够你们去做选择吗？”

“不错。”唐崎松看了一眼众人，而后道：“我接受这笔交易，告诉我们详细的信息。”

“没问题，那么请诸位跟我来吧，我给你们详细说明一下。”首领拍了拍手，两个手下推着轮椅帮助它转向，埃及猫小队跟在它后面离开了酒吧。

“等等，等等！我怎么办？”伊格尼追上去：“我们的交易呢？”

然而埃及猫小队没有一个人理它，伊格尼还想追但却被两个黑帽帮成员牢牢架住。

“喂！你们答应过我的！去铁皇冠会帮我的！该死！别拖着我”伊格尼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高声喊叫：“别忘了啊！我们说好的！别忘了！”

酒吧的门在它面前轰然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