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北发现芋圆今天不对劲，哦对，现在不能叫芋圆了，孩子大了应该叫名字。

“图南？开开门洗手下来吃饭了好不好？”

她刚从公司回来就听家里阿姨说两兄弟从学校回来就关着门闷在房间里，还是捂着脸回来的，跟他们说话他应你，就是不开门。

“妈你吃吧，我在外面吃过了我不饿。”他说话声音怪怪的，听起来有些含糊。

温念北沉了脸色，“培风，给妈妈开门。”

她倚着门框等了一会儿，门锁“吧嗒”一下被打开。

“妈……”

温念北瞧着培风小心的眼色，挑眉：“闯祸了？”

“没有。”

她偏头往里面看了眼：“我能进去吗？”

沈培风给她让开，视死如归跟在她后面。

温念北进来，扫了眼桌上的消毒水和药，又看了看沈图南嘴角的青紫。

她慢悠悠地坐下：“摔的？”

沈图南也不狡辩：“没有，打架了。”

不小心扯到嘴角还呲牙咧嘴的。

“你倒是诚实。”

沈培风看着他妈喜怒难辨的脸，怕她罚沈图南。

“妈你别怪弟弟，是他们说了不好听的话他才跟人打架的，我们没主动惹事儿。”他们一直记得爸爸妈妈说的，不要主动惹事。

温念北瞟了眼兄弟俩，“谁先动的手？”

“他们骂不过推了图南他才动手的。”

她沉吟了一下，抬眸问他们：“他们说什么了？说来听听。”

沈培风默不作声，温念北抬指敲了敲桌面：“说话啊。”

沈图南大着舌头嚷嚷：“他们说我哥是病秧子、药罐子，骂不过我还有脸动手了？妈的！以后小爷我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别看兄弟俩才上初中，沈图南已经是南城一中远近闻名的校霸了。

方圆几里的学校都知道南城一中有个混天混地的小霸王，人称“小南爷”，小霸王谁都不怕，就听他哥的话。

“你妈在这儿呢，少说脏话。”温念北睨他一眼。

“反正是他们先找事儿的！谁让他们背后嚼舌根子？”反正说他哥就是不行！

“就数你能耐？”温念北扫了眼他嘴角，“上药没？”

“没……”就点了下消毒水，哪儿知道他妈回来这么快。

本想今晚不上桌吃饭了，晚上随便找点吃的糊弄过去，等明天再上同学家住两天就能消肿了，还是被发现了……

温念北看了眼站着的沈培风，抬手唤他：“坐到妈妈旁边来。”

她拿了棉签沾了点药，抬指掰过沈图南的下巴给他擦嘴角处。

“嘶……”

“很疼？”温念北斜他一眼。

“有点儿……”沈图南实话实说。

“所以你俩打算不吃饭了在房间躲一晚上？”

沈图南：“本来是这样。”

温念北给他一个眼神：“那我才真揍你呢。”

沈培风看不出妈妈的情绪，也不知道她生气了没。

“妈，”他打算直接问她，“你生气了吗？”

“没有。”她儿子她清楚，沈图南是混了点儿，但从不欺负弱小，不欺软怕硬，相反，他对朋友很仗义、大方，也乐意帮助别人。

如果不是别人踩到他底线，他不会轻易跟人打架。

她是说过让他们不要主动惹事，但也不能怕事儿。别人嘴巴不干净在先，先推搡图南在后，没道理任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不还手。

温念北又重复了一遍：“妈没生气，我没觉得你们有错。”

反而很欣慰图南义无反顾护着哥哥，兄弟俩团结她当然高兴。

培风身体真的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一换季容易感冒发烧，请假多了些，没想到这样都有人在背后编排，真是闲的。

沈图南趁机吹彩虹屁：“我就知道我妈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善解人意的大美女！”

温念北习惯了他的糖衣炮弹，打量了一圈：“还有哪儿受伤没？”

“没了。”说到这个他就来气，那王八蛋专打脸！

对方人多，他一打三，又不让沈培风帮忙，他就分心看了眼沈培风一时不察脸上才挨了一拳。

虽然他给那几人揍趴下了，但他后知后觉脸上的伤遮不住的时候气得又给了人两脚。

回来的路上他都慌死了，直抓着他哥的手问：“怎么办啊怎么办，脸上妈会看到的！”

他倒不是怕被责骂，主要是怕他妈担心。

温念北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看他们两个，“下楼洗手吃饭。”

沈图南抱住她的手：“我美丽的妈妈，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儿？”

温念北给了个戏谑的眼神，等他下文。

“待会儿在我爹面前能不能帮我美言几句？”

“怕你爹揍你？”

沈小霸王连连点头，他爹的形象在他心里无比高大，用一个词形容就是不怒自威，沈雁之一个眼神他吓得够呛，可能这就是所谓的血脉压制吧。

要是没有他妈助阵他还真有点怂，毕竟家里他妈最大，他爹什么都听他妈妈的。

不对，准确的来说是他们家四个人都要听他妈妈的，他们俩，他爹，他舅。不过他舅上学住校去了。

所以说，抱紧他妈妈的大腿相当于有了护身符！

温念北看他耍宝的模样，想笑又不能太明显，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看你表现吧。”

沈雁之回来的时候果然皱起眉头，“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儿？”

沈图南求助地看向他妈，温念北看了眼父子三人，轻描淡写道：“跟人打架了。”

“原因。”

沈培风率先开口：“外面的人说了我两句，图南气不过骂回去，他们先动手推了图南。”

沈雁之问：“谁赢了？”

沈图南抢着说：“那当然是我了！”

沈雁之：“那怎么让人打脸了？”

沈图南：“大意了！”

沈雁之眼神沉了点：“你还挺遗憾？”

沈图南低头扒饭：“不敢不敢。”

温念北目光在他们三人之间转了一圈：“好了啊，别吓唬他。”

沈雁之听老婆的话，没再说话。

吃完饭后沈培风站到他爸面前：“爸，你别生气。”

“我什么时候说我生气了？”

沈图南小声嘀咕：“那你干嘛白愣我。”

沈雁之这回真斜愣他一眼：“你眼神儿不好？”

沈图南：……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还伤着哪儿没？”沈雁之扫了他几眼。

“没有了。”沈图南摇头。

“上楼洗澡。”

“好嘞！”沈图南麻溜地拉着他哥闪人了。

晚上沈雁之洗完澡去了会儿书房，沈培风过来找温念北。

温念北看着大儿子，“怎么啦？”

“图南因为我才跟别人打架，我还要经常去医院，耽误爸爸妈妈工作，很麻烦是不是？”

温念北拉住他的手耐心跟他说：“你跟图南是爸爸妈妈的一切啊，怎么叫麻烦？我们培风多优秀，成绩好，回回第一，拿了很多奖，有礼貌，经常帮助别人，会弹钢琴……优点多得数不完，怎么会是麻烦呢？多少人都羡慕我有两个这么好的儿子。”

可能是因为深夜，适合母子俩人谈心，温念北话多了起来。

“你弟弟呢，成绩是不好，他不爱看书，他说看书就发晕，”说到这儿温念北笑了，“但是他也有很多优点，对朋友大方仗义，还护短，谁也不许欺负他哥哥，听说他还是校霸？但他不会欺凌弱小。架子鼓打得好，篮球也打得好。”

说起他们，温念北掰着指头如数家珍，眼睛里像是会发光。

她顿了顿，“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非常爱爸爸妈妈，你们两个都是爸爸妈妈的骄傲。可能外面有人会说，你麻烦，爸妈爱弟弟多一点，或者跟弟弟说，哥哥成绩优秀，聪明，爸妈更爱哥哥，他们说的都不对的呀，你跟图南是不可分割的，爸妈爱你们一样多。”

“你们从这么小一点，”温念北用手比划了下，“到现在快跟妈妈一样高，你们才是我和爸爸最珍贵的宝藏。”

沈培风拥住温念北，跟她说：“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开了条细缝的门停留了许久，又轻轻掩上。

沈图南倒了杯热牛奶去书房，敲了敲门。

“进。”

“爸，妈让我给你拿杯牛奶。”

“放这儿吧，”沈雁之抬起眸子，“脸真没事儿？”

沈图南不在意挥了挥手：“没事儿，我睡觉去了，您别弄太晚。”

“睡觉别踢被子。”

沈雁之回房间时温念北还在等他，他们像往常一样聊了很久，无意间提起之前遗嘱的事情。

沈雁之说：“你也不是什么都没给我留。”

温念北好整以暇：“你又知道了什么？”

“那个U盘，里面记载了我们的点点滴滴，还有你送我的那块玉，无论你说多狠的话，你从来没有找我要回去过，你是想留着当作我们唯一的联系。”

当年的文件里还有个U盘，除了他谁也不知道。

里面是她当作习惯拍的日常视频。

这两样东西支撑他度过了那段漫长且艰难的时光。

温念北笑了声：“活该我们绝配。”她想什么他都知道。

“老公，外面好像又下雪了。”

沈雁之眺望了眼窗外，“我突然想到一句话。”

“什么？”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行文至此，落笔为终。—